“係統初始化完成度99%”
“分形創建完成度99%”
“權限設置錯誤”
“重啟失敗”
“嚐試刪除分形失敗”
“第二次嚐試刪除分形失敗”
……
“七月,七月……”
一名婦人用濕毛巾擦拭著床榻上少年的額頭,輕輕地呼喚著。
少年蒼白的麵頰上泛著一片緋紅,兩鬢和鼻下沁出細密的汗珠,眉頭緊鎖,雙目緊閉,眼珠在眼皮下快速的轉動,顯然正在經受著某種難言的痛楚。
少年好像聽不到婦人的呼喚,時而咬緊牙關,時而發出含混不清的聲音。
屋內的一盞豆油燈微弱的火苗緩緩燃燒,將婦人的影子投在窗紙上,勾勒出了一個溫和的輪廓。
這屋子不大,僅容一張破舊的木床和一些簡陋的木質家具,土坯牆上貼著一張年畫,畫上是一個大胖娃娃抱著一條大金魚。
此時,已是深夜,但屋外並不平靜,呼喝聲,啜泣聲,吱吱扭扭的車輪聲,腳步聲連綿不斷。
但這婦人並不在意外麵紛亂的聲音,隻是眉頭緊蹙,關切的看著少年,輕聲呼喚著。
忽然半截青布門簾被掀開,一個敦實的漢子快步走了進來,眉眼間淨是焦慮的神情。
“娃怎麼樣了?”漢子緩住腳步,輕輕走到夫人身旁,俯下身子問道。
婦人抬頭看了眼漢子,又低頭看著少年。
“還是一直發燒,似乎比日間更燙了”
漢子拿手背探了探少年的額頭,收回手來道:“村子裏的人已經撤的差不多了,我們也該走了,再不走怕是來不及了。”
頓了頓又道:“兩個老人已經隨著娃他叔一家到山頂了,一會我就要和李二娃他們去壩上,你和娃坐李老三家的大車走,我已經都安頓好了”。
說著,將屋裏已經打包好了兩大包行李夾在腋下出了門。
小院門口已經停著一輛騾車了,這漢子將行李放在車裏的幹草上,轉身對車前正在給騾子緊肚帶的瘦老者說:“老三,娃還是迷瞪著沒醒,路上你幫我照看著點”,那被稱為老三的瘦老者應了一聲,又說道:“莫大,你自己小心點。炮響過了你就不要留,趕緊往山上來。不敢耽擱,娃娃還生著病,我怕顧不好”。
此時的清風裏,幾乎家家戶戶都上演著這一幕,人流和車流沿著上山的路連成一條長隊,架著牛車、騾車、馬車、驢車各種車的,騎著騾子、馬、驢子的,步行的,背著老人孩子行李的。火把、馬燈、燈籠微弱的光從大黃山下一直綿延到山頂。
白天從新壽城傳來消息,叛軍正在和守鷹崖嘴水庫的守軍鏖戰,據說守軍已經快要守不住了,一旦鷹崖嘴水庫被攻破,叛軍就要炸水庫。因為叛軍圍了新壽城十幾天一直攻不下城,打算直接炸壩淹城。
鷹崖嘴水庫是依著大黃嶺中的煙思湖修建的一座大型水庫,供給著新壽城方圓幾百裏數百萬人的用水,水庫被炸不僅僅會淹沒新壽城,還會導致下遊所有的村莊被淹。
從前天開始,鷹崖嘴水庫就已經開始向下遊放水,降低蓄水量,以求在水庫被炸後盡量減少損失。為了盡快降低水位,開啟了最大泄洪模式。
導致目前鷹崖嘴水庫雖然還沒有被炸,但下遊的小水庫全部水量暴漲。這些小水庫修建的時候,力求多蓄水,泄洪量卻限製於河道容量,設計的本來就小,眼下,各個小水庫全部麵臨潰壩的風險。
位於大黃山下的清風裏上遊,也有一個小水庫,叫清風口,兩天來水位不斷上漲,此時水位已經遠高於警戒線,為了不和鷹崖嘴水庫同時潰壩,村裏幾個家族商定了提前炸壩泄洪,盡量減小下遊損失。全村的村民都隻能攜帶便攜的家當,到附近山頭上避險。
清風裏就位於清風口下遊,這被瘦老漢李老三稱為莫大的,就是清風裏的主事人之一,莫家的大當家的。他和另外幾個主事人分好了工,由他負責帶領三個青壯漢子承擔炸壩任務,在這緊急的檔口,他的大兒子卻病了,隻好先安頓了族裏其他的親戚,在日間裏先將二兒子和女兒帶上山,看老大的病情能不能稍微好點,委托李老三隨最後一批撤離隊伍將大兒子帶上山。
在莫大帶著幾個年輕後生去水壩上打孔放火藥的時候,少年就躺在李老三的騾車裏,隨著吱吱扭扭的聲音,陷入在光怪陸離的夢境中。
無數的畫麵像被打碎了鏡子一樣閃過,卻又看不清碎片中的內容,一個聲音說著完全聽不懂的話,不停地重複循環。滔天的火光,攝人心魄的殺伐聲,叫喊聲。一片濃霧中閃爍著一些光點。偶爾也好像能聽到一個溫和的聲音在遙遠的地方輕聲的呼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