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單的問題,逼近的呼吸,竟把夏酌渾身上下都惹僵硬了。
“不冷。”夏酌僵硬著說。
“我冷。”
“……”
時與湊的更近了,忽然雙手抱住夏酌的胳膊,力氣不小。
不料原本設想的肌膚相觸揩油大戲,竟然被夏酌穿的長袖睡衣輕而易舉地化解了。
鬱悶!時與鬱悶地將臉埋在被長袖蓋著的夏酌的大臂上,輕聲一歎。
夏酌頭腦一片空白,完全不知所措,隻得敵不動我不動。
“外麵太亮了,借你的肱二頭肌遮下光。”
時與倔強地保持著這個鬱悶的姿態。
“……”
夏酌不戰而屈自己之兵,然後暗自慶幸他們沒有生在戰亂的年代,不然時與一句話,他就能潰敗千裏。
時與肆意地聞著夏酌身上的味道,是家裏的味道。
沐浴露的草木香很清新,洗衣粉的花香很嫵媚。兩種香氣繾綣縈繞在夏酌身上,就變成了迷醉。
然而時與始終是個理智的人,更何況他現在很清醒。
隻迷醉了兩秒,他就趕緊撤退了。雖然他還想在夏酌的肩膀上蹭一蹭臉,但他不想讓夏酌把他當成變態。
時與躺回自己的枕頭,背對著夏酌說:“逗你玩兒,趕緊睡。”
夏酌側身,往時與那邊挪了挪,對著時與的後頸低聲問道:“你之前喝酒助眠,最近不需要了吧?”
聞你,我就醉了。還要什麼酒?不過這種話,時與臉皮再厚也說不出口,更何況房間裏還有邱雲哲和封睿。不說,想想而已。
夏酌還等在原地。
溫熱的氣息撫過時與的後頸,他從未有過這種能瞬間抹殺掉所有理智的慌亂感。
一慌亂,就猛地翻了個身。
兩人的臉頰前所未有的近。
窗外的街燈不太亮也不太暗。看不清肌膚紋理,卻也不止看個輪廓。
時與的眼睛有500度近視,此時沒戴眼鏡,竟也能看清楚夏酌的睫毛。
睫毛輕顫,呼吸一滯。剛才問了時與什麼,夏酌已經不記得。
就這樣專注地看著彼此,因為陶醉,故而不覺時間流逝。
隻看你,就夠我忘了世界。
忘了這是哪裏,忘了為什麼而來,忘了剛問的問題,隻想專注地、安靜地,看一看長大了的你。
兒時圓潤的臉龐,如今有了棱角。這雙眼睛,大而明亮,依然慧黠。
時與也打量著夏酌,還是頭一次在夏酌醒著的時候這麼近距離地看他。
直到邱雲哲翻了個身,支支吾吾地說了句夢話,時與才從沉溺中找回理智,伸手用指腹戳了戳夏酌的雙頰,笑了起來:“我剛在想,上次那‘合格豬肉’的章,是蓋在這邊兒,還是蓋在這邊兒。”
“哦,”夏酌也才回過神,“我剛在想,你的眼睛長得跟我媽的眼睛還真的挺像。”
“我不介意你管我叫媽。”時與閉上眼睛,斂了笑容。
“我也不介意你管我叫爸,時逍遙。”夏酌側身回平躺的姿勢,也閉上了眼睛。
時與仍然麵朝夏酌,低聲說:“課業很緊,沒時間亂想,我已經很少失眠了,也不需要喝酒了。”
“那就好。”夏酌說,“別多想。既然選好了一條路,前進就行了。”
“英雄所見略同。”
“還有個問題,我剛沒想出來。”
“哪道題?能明天車上再討論嗎?”時與掩麵打了個哈欠。
“不是。我想不起來咱倆怎麼認識的了。你還想的起來嗎?”夏酌微微側頭,看向窗外的街燈。
“在南醫婦產科認識的。”時與回答的太幹脆,像是敷衍地開了個玩笑。
夏酌歎了口氣,心想這天才居然也不記得。
“睡覺吧,同學。再聊五毛錢,那倆就該起來罵人了。”
“嗯。”
話雖這麼說,兩個人卻同時失眠了,並且很有默契地覺得對方睡覺不太老實。競賽壓力大?淺眠?怎麼老是翻來覆去?
隻有他們自己知道,這是終於理解了詩經裏的“寤寐思服“、“輾轉反側”。
很多年後,他們偶然聽到一句話,說遇到真愛,女生會勇敢,男生會膽怯。回想起來,的確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