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懂人心的人從來都弄不懂自己的心,這也是為什麼他們需要朋友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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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不如再告訴你一點消息吧,”手指豎在嘴唇中間,男人俯身如夜魔一樣笑著,“關於詛咒師和高層,”輕薄的唇齒開合,“這可是連不少‘自己人’都不知道的事哦”
就讓我灑下你必須去吃的餌食,看你奮不顧身的跳入其中,在群鯊遨遊的深海中掙紮到什麼程度。
濃湯“咕嚕”“咕嚕”的慢煮著,透明鍋蓋裏,褐色湯汁翻滾沸騰,熱氣在打開蓋子的一刹那噴薄出來,好像利風刮過耳畔——
“就這麼放我走?不要我的命?”
“我也想看看,你會怎麼活下去呢”
眼前的湯鍋不住的發出“咕嚕”聲,我機械性的往裏加料,胡蘿卜土豆和綠菜葉子上下翻滾,醬油少加了一些,湯色稍淺淡,便也隨它去吧。
現在想想仍舊不可思議。
我摸出懷裏的酒壺,看著它發怔。也不知道他為什麼那麼執著拉我入夥,總不能是真覺得我跟最強有一腿吧。
我咬著根生胡蘿卜坐下來。收起酒壺。詛咒師大佬對我明珠暗留,要擱到以前我還會東猜西想各種腦補一下滿足自我八卦內心需求,不過現在沒所謂了,這種思春期小鹿亂撞一通口嗨的少女文學還是讓它成為懸疑謎題埋葬在曆史的沙灘上比較好。
往湯鍋裏撒點鹽,再攪一下嚐嚐味。胡蘿卜嚼著就一股怪味,不知道為什麼它至今仍殘留在人類食譜,我咬了兩口就被它勸退,直接削掉斷口,扔回菜籃。
鍋裏熱騰騰的香氣氤氳出來,食材逐一翻滾,翻出濃湯獨有的厚實底蘊。雖然說是湯泡飯,實際上我並不清楚日本的湯泡飯是啥樣。沒見過,更沒吃過。從字麵意思理解無疑就是湯泡米飯。所以我毫無愧疚的端著一鍋雜燴濃湯穿過廣闊庭院,來到小著廳。
沒人。
隔壁院子傳來笑聲。
有些爽朗的,明快清晰的,夏油傑的笑聲。
轉過一個彎,再邁過一個坎,風月館內是他們三人圍坐在一起的模樣。夏油傑和五條悟坐在和希對麵,兩個人笑得東倒西歪前仰後合。
我快步上前擠進他倆中間坐下,故意把湯鍋放在他們麵前。“米飯和碗筷自己去拿,順便幫我也拿著。”有飯吃的最強好說話的很,兩隻貓科撒著歡奔向廚房,我手支在桌上湊過去,“剛剛說什麼呢?”
她是一副即將笑出來,又勉強壓抑住的表情。“沒什麼,就是說那次”憋了半天,最終“噗嗤”一聲笑出來,難耐的把頭扭到一邊,身體顫抖笑得說不出話——在最強麵前和希一般都是維護我的立場,現在最強走了,她突然爆笑,我發誓剛才說的話題一定跟我有關。
果不其然,她支著桌角笑到麵目扭曲,抽搐著:“他們說有次夜蛾出差”
我立即:“不用說了,我明白了,住嘴吧。”
那是烙印在dna裏的記憶,每次提起來我就像隻河豚一樣生氣。
時間大概是在一月前,夜蛾例行公事出差,到某個我們不知名的地方開個類似柱眾會議的高層會議。這種事情基本隔段時間就有一次,所以大家見怪不怪。可壞就壞在我是新來的,而且他出差前一晚我恰好喝多了,睡意朦朧中被他們一通暗示,莫名覺得那個迫使夜蛾必須出差的罪魁禍首就是我,遭到了前所未有的心理負罪感。
我也不知道他們哪來的三寸不爛之舌,結合事情結尾來說,唯一能肯定的是我當時絕對喝蒙了,不然不會像個戀愛腦少女一樣他們說什麼我都全信。所以我硬是熬著一夜沒睡,女子會什麼時候散場的都沒有印象,唯一徹夜記掛的就是夜蛾到底為我妥協了什麼,一路腦補女主劇本邏輯自洽細思極恐下去,我越想越心驚膽戰。於是在夜蛾下山等車的時候,我克製不住內心洶湧澎湃的感激之情大叫了他的名字,在他還沒反應過來時,巧妙運用了少女體型的優勢一個猛子紮進他廣闊胸懷——肌肉結實,叔感十足,有一點煙味。哭著喊著說什麼我會努力你一定要活下去人生還很美好春去又會再來之類的葷話,因為哭著時不時要哽咽一下,導致夜蛾沒聽清也沒聽懂,加上我聲音也小,這種靠酒獲得的勇氣一般很難支撐臨門一腳太久,所以在最後“我會好好學習咒術等你回來”說完,他很不幸的跟我看對眼了。
隔著校服,我都能感覺到手掌下的肌肉僵硬。
可能是這個畫麵有些不美好,更像夜蛾始亂終棄吃完就走的晚間八點檔劇本,還沒等我收拾好淚水,說些什麼緩和場麵的話,耳邊緊接著傳來一聲驚天爆笑。
我愣怔怔的望過去。
五條悟在樹叢中笑得前仰後合,夏油傑背過身去,我這個角度隻能看到他不斷顫抖的上半身,以及一個速度快到好像幻覺一樣的黑影,在綠林掩映的草叢中一閃而過。因為昨天才一起喝過酒,所以我能很清晰的認出來,那個速度快到模糊的黑影,就是手拿錄像機的硝子。
而我,滿臉淚水,擁抱夜蛾,胡言亂語,激動發言,手持臨別禮物,表情異常天真。不知道的還以為這是什麼中年大叔x女子高中生乙女劇本拍攝現場。隻有兩條狗在旁邊笑得旁若無人。最後還是夜蛾提前反應過來,在輔助監督的車沒到之前,攥了攥拳準備把他兩個不學好的學生扔回校園。
如果事情再重來一次我一定先給自己一個大嘴巴,然後拉著本體火速逃離現場。
但是我沒有把握住,我犯了酒後第二個錯。
看著夜蛾挽起袖子準備大幹一場的模樣,已經在酒精紮根的大腦在此刻猛地一激靈,當即對我發出警告,要我趕緊解決這倆煩人精,好繼續跟夜蛾再續前緣。於是大腦忠實的擁護者小腦立即指揮我快速行動,隻見我鞠躬道歉送禮物一氣嗬成,把薄薄的信封整個按在他壯實胸前,給他鞠了個近九十度的大躬,“實在抱歉,萬分失禮,一切都是我考察不周造成了這麼嚴重的後果,還請您千萬不要放在心上,我這就解決他們,讓您舒心上路。”
很難說夜蛾在聽到這一番話的時候是什麼表情,我當然也沒看見,因為說完我就活動筋骨大而無畏的向兩個已經笑成一團的壞心眼男孩走去。我也不知道我哪來的勇氣覺得自己能赤手空拳猛揍最強,還兩個,反正等我意識到不行時,我們三個已經像三顆盛在木桶裏一起捶打的糯米團子,青白紫三色俱全的黏連在一起打得難解難分。
我直覺要喊個幫手助我,回頭一看,夜蛾不見蹤影。
據事後硝子回憶,輔助監督的車距離山門還有二百米都還沒停穩,夜蛾就百米衝刺搶上車門,動作迅疾的仿佛後麵有人追債,手裏的粉色小信封還閃著布靈布靈的光澤。要不是輔助監督眼疾手快,一通操作猛如虎地拽過行李箱,隻怕夜蛾出差的這些天要再破費一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