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善城,曾屬南下最為繁華熱鬧的城池。
白日裏,車水馬龍,十裏長街鋪肆林立,叫賣聲不絕於耳,就連夜晚也是燈火通明,不輸白晝。
然而,不知從何時開始,隻要過了戌時,長街上便見不到半個人影了,家家戶戶大門緊閉,寂靜如斯,仿佛一座死城。
之所以如此,起因要從一樁人盡皆知的傳言說起。坊間有傳,仁善城惹上了惡鬼,一旦入夜,便有成群的惡鬼湧到街上,專門以在外遊蕩的人為食。
捏麵人兒的老翁在眾客官麵前口若懸河,就好像他親眼見過一樣。麵人兒攤旁站著一位身著鵝黃羅裙的少女,頭頂雙丫髻,搖頭晃腦的聽著,一等老漢講完,她立刻插嘴道,“有誰見過那群惡鬼啊?沒準兒是以訛傳訛嚇唬人的。”
老翁轉過來,見她一派天真浪漫,嚴肅的說,“小姑娘可不要不當回事,像你這樣的,估計都不夠惡鬼塞牙縫兒。”
少女吐了吐舌頭,“敢拿本姑娘塞牙縫兒?本姑娘把它牙掰下來。”
“阿桃。”
伴隨一道清冷的聲音,少女立刻閉了嘴,拿好手上的猴子麵人兒,回到來人的身旁。
“小姐。”
女子穿過人群,一襲月白流仙裙,雪緞係腰,頭戴白紗鬥笠,看不清容貌,更讓人想一探究竟。
穆司瑤瞧一眼櫻桃,淡淡道,“我們是來尋人的,不要生事。”
“我知道了。”櫻桃扁扁嘴,“那……小姐,這有惡鬼食人,我們要不要管啊?”
“既然遇上,自然要管。”
師尊素來教導,除魔衛道,保一方水土,皆是修仙之人的職責所在。
穆司瑤走到麵人兒攤前,抬手露出腕上的白玉鈴,“老人家,您可曾見過佩戴此玉鈴的人?”
兩個月前,她手上的玉鈴突然有了感應,她因玉鈴的指引尋到仁善城,本以為多年的疑惑終有可解,感應卻消失了。
老翁盯著玉鈴仔細端詳,半晌後訕笑道,“這一看就是貴重東西,還真沒見過。”
櫻桃往旁邊張望,見那些衣著光鮮的公子小姐身邊都跟著四五個丫鬟小廝,眼珠一轉有了主意,“小姐,要我說啊,咱得顧個當地人做小廝,一來鞍前馬後,二來打聽消息方便。”
穆司瑤點點頭,頭一次下山,小廝從哪顧是個問題。
她正思索間,老翁忽然道,“顧小廝好辦,您二位往前走,穿過西街就看見了,那邊有好幾家城奴買賣,隻要花的起銀子,什麼丫鬟小廝的隨便挑。”
穆司瑤聞言,眉頭一皺,“城奴是什麼?”
“嗨,就是專門給人做工的,都是經過專業訓練。買家出價,合了賣家的意就可以把人帶走了。兩邊協商好使用時間,時間到了,城奴會被回收,再賣給下一家。”老翁無所謂的說道,好像已經司空見慣。
穆司瑤聽後更是不解,“您說的城奴是人?”
老翁頓了下,“就算是吧。”
“什麼叫就算。”櫻桃撓撓後腦勺,“那雇主的工錢城奴會拿多少?”
老翁聽後搖搖頭,“什麼工錢,錢都直接給奴主了,城奴有口飯吃就不錯,要是不小心死了也無人過問,大不了賠點錢。”
穆司瑤和櫻桃相視一眼,皆是驚訝不已。
這也太有違人道了。
她們按照老翁指的方向來到西街,果然瞧見那裏圍著不少人,人群中央有一方三尺高台,台子上跪著十幾個人,有男有女。他們衣著襤褸,頭發淩亂,臉上髒兮兮的,手腳均被鐵鏈縛住,一動不動的跪在眾人麵前,雙目黯淡無神,仿佛失了靈魂的木偶。
一名中年男子站在台上,手握長鞭,惡狠狠的抽打地麵,這才讓那十幾個人有了些反應。
男人揪出其中一個城奴摔到地上,一腳踩上去,扯開嗓子喊,“走過路過不容錯過,一兩銀子一個月,有出價的沒有?”
“一兩五文!”
“一兩十文!”
“一兩五十文!”
鞭子聲響起,男人提起城奴,“還有比一兩五十文更高的嗎?”
待底下叫價的人沒了聲音,男人收好銀子,解開城奴的鐵鏈丟給出銀子的買家,緊接著抓起下一個城奴叫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