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末到處是聚會,各大娛樂場所人滿為患。
ktv走廊充斥著不同音色的鬼哭狼嚎,包間裏正切到一首《好久不見》,茶幾中心立著兩個話筒,對角線而坐的兩人都沒有要去拿的意思。
一絲詭異的涼風破開暖氣,爬上戚染的背脊,她身形微微晃了晃,端起手邊一杯果汁。
唇碰到杯壁,戚染借機抬眉,瞥了眼對麵。
沙發拐角處傳出機械鍵盤的敲擊聲,岑川側靠著頭,藍牙耳機一閃一閃的,手機熒幕映照出他懶淡的麵容,一副專心致誌的模樣。
從她進來開始,對方似乎眼皮都不曾掀一下。
冰冷的果汁入喉,戚染不禁打了個寒噤,手一抖,牙齒磕到玻璃杯,她輕輕“唔”了聲,低頭找紙巾。
眼角餘光看過去,不知什麼時候,岑川坐直了身。
而後,他長腿交疊,換了個方向側頭。
戚染:“”
瞅到他另外一邊空空的耳際,戚染暗暗平複好心跳,拿起一個空杯,嚐試著打破尷尬:“要喝果汁嗎?”
岑川手一頓,微微擰眉,隨後他慢條斯理關了手機,摘下一邊的藍牙耳機,身子往前坐了坐。
戚染暗自鬆了口氣,倒了一杯果汁,正要推過去。
就見,岑川揚手拿了另外一壺白開水,淡聲說:“我隻喝熱水。”
戚染:“”
她訕訕撤回手,大概是這麼些年見過的奇葩和經曆過的尷尬不勝枚舉,她尚且還坐得住,麵上的表情也沒繃,隻是懲罰了不安分的嘴,讓它閉門思過。
一首歌畢,接下來是首粵語歌,包間裏暖氣開得很足,氣氛卻已經下降到冰點。
戚染正對著門的方向,她實在坐不住,打算找洗手間作陪,外麵恰好傳來嘭嘭拍門聲還有幾個人的吵鬧聲。
她快速站了起來:“我去看看。”
風一般走到門口,開門的瞬間,酒氣撲麵,一個碩大的活物直直往裏麵倒,後麵幾個人都沒拉住。
還好戚染退得快,才能幸免於難。
“哎哎——”
“不好意思啊,他喝多了”
地上的人可能是摔懵了,幾個人都沒把他拉起來,他在地上滾了一圈,人麵朝天,圓滾滾的肚子破開襯衫扣。
他臉上不知道是酒還是水在橫流,嘴裏突然聲嘶力竭唱了句“死了都要愛”。
戚染覺得他有點麵熟,一時想不起來在哪兒見過,隻能再退兩步以表“敬意”。
過了一會兒,那人自己從地上爬了起來,努力睜大眯眯眼,目光直直黏在她臉上,看得她渾身不舒服。
忽然,他像是著了什麼魔,腳步不穩就要朝裏麵走。
“這邊,這邊!”
他身後幾個人趕緊糾正方向,拽著人往外走,連聲道歉。
看到飛奔而來的兩個人,戚染緊皺的眉頭才得以舒緩。
今天是薛曉男朋友林最的生日,林最休年假特地從外地趕回來,本來約好一起吃晚餐順便唱k,戚染在公司加班趕設計稿,隻有時間過來唱k。
不遠處,那大漢一個趔趄又摔在了地上,林最被叫去幫忙扶人。
薛曉抱著戚染的袖子往門裏走了幾步,噓寒問暖兩句,想起什麼,她突然道:“對了,我也是剛剛得知,我男朋友那個大學舍友就是岑川,你現在逃還來得及,他好像還要一會兒才”
話沒說完,就見人從裏麵的拐角走出來,當場表演了個“大變活人”和打臉。
薛曉:“”
戚染:“”
——你現在逃還來得及。
薛曉的聲音三百六十度無縫在她耳邊立體循環播放,戚染隻覺得現在逃離地球都沒有用了。
三人就這麼直愣愣杵在門口。
渾然未知的林最處理完醉鬼回來,沒能共享這份尷尬,笑著拍了下岑川的肩膀:“你來這麼早,不是說還要半個小時嗎?”
岑川扯了下嘴角,不知道是笑是嘲:“不早,挺巧的。”
他目光似有若無盯在戚染身上,微微偏著頭,似是在思考自己是哪一類洪水猛獸。
戚染壓根不敢放正眼,時隔這麼多年,也沒辦法去解讀他話裏的意思。
“啊?”
林最感覺到哪裏不對勁,直到衣角被薛曉拽了又拽,他才雲裏霧裏張羅著:“唱歌,我們唱歌。”
他喊著幾人進包就坐間,隨意添加了幾首歌,抽出兩個話筒,給薛曉塞了一個。
薛曉接過話筒一看屏幕,一口氣卡在喉間,眼神盯著自己的男友,分明在說:你可真是個鬼才!
兩人手忙腳亂去點歌台。
《體麵》的前奏響起時,戚染目光再看向對角線。
這次,她的眼神沒有落空,直直撞入一雙幽深的眼眸。
一時間,所有的愛恨情仇爭相湧現,不到一秒的時間卻又潰不成軍,消散幹淨。
兩人行動一致,錯開目光,似是都在給彼此留點體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