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一聲鞭子破空的聲音響起，官差在一個男人身上狠抽一下，他的孩子嚇得大哭，被母親一下捂住嘴巴。另一個孩子見此，很快地撿起剛才掉下的半個餅子，其餘等著的人，不拘大小，一擁而上。沒過多少時間，搶食的人群散了，最開始的孩子窩在地上，沒了食物，卻也不知死了沒有。
官差又開始嚷嚷了，喊那孩子的家裏人過來收‘屍’，莫要髒了貴人的眼睛。喊了許久，沒有人動作，最後是那個孩子自己起來，擦著額頭上的血，一瘸一拐走到樹後。
“看到了嗎？”楚承安聽到大哥的聲音。
看到什麼？看到災民罷了。他木著臉，終於清楚大哥帶他來這裏的目的。
一個老人在身上捉到一隻虱子，寶貝一樣送進孫兒嘴裏，楚承安看著，胃裏一陣翻江倒海，一股說不出的感覺震得他的腦袋嗡嗡作響。
他看到什麼？他看到什麼！
來不及張口，楚承瑞一把將弟弟扯下來。用隻有他們二人可以聽到的聲音說：“這都是你太子哥哥做的好事。”
樓下響起哭聲，也許有人死了，也許還沒有死。但這一次，兄弟倆誰有沒有回頭去看。
“大哥讓我看這些做什麼？”楚承安挨著磚石坐下，大皇子就蹲在他的身前，一雙眼睛直盯著他，卻依舊是原先冷漠的樣子。
“我想讓你勸勸老四。”
“……”楚承安的呼吸都重了，他胸口悶痛，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他的沉默似乎讓大皇子失望，他歎了口氣，道：“我本以為你還有得救……隻是六弟，不知那些流入東宮的銀兩，你能得著多少。”
“銀兩？”楚承安抬起頭，眼中的神色不像一個七歲的孩子。“大哥口口聲聲說救不救的，隻是不知道鄭大人又在其中參與幾何？”
楚承瑞的臉色一下子變得很難看，但那也隻是一瞬間，幾乎沒有給楚承安抓住破綻的機會，他就又變回原先冷直的模樣。
“不可理喻。”他拽著楚承安起來，卻擋不住楚承安的笑。
“大哥，你與我說這些，不怕我告訴太子？”
“你要說，就說。”
要說就說……若不是有人看著，楚承安幾乎放聲大笑——為什麼不去找主事的太子，為什麼不去找能做主的父皇？為什麼偏偏來找他，讓他‘規勸’太子？
哪個的麵上都是幹幹淨淨，哪個肚子裏都是殺人主意。
想不到啊，想不到他少了一傷，卻知道這樣多。
依著大皇子上馬，這時依舊是兄弟情深的模樣。又坐在大哥身前，看著前方熙熙攘攘，楚承安隱約覺得如同隔世一般。
“你猜我會不會處理？”
大哥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混著小販的叫賣，孩童的歡笑，仿佛來自很遠的地方。
處理什麼，處理誰，大哥沒說，楚承安也沒問。
馬兒又是走走停停，許是為了掩人耳目，楚承瑞甚至停下買了泥人糖畫。
賣糖畫的小販手藝很巧，一勾一弄，便出了極喜慶的圖案。東西遞過來，楚承安正要接，忽聽到身後一個聲音叫著讓路。
回頭一瞧，卻是一青簾小轎，一個小女孩從窗戶裏探出頭來瞧，約莫不過六歲光景。
楚承安和那女孩目光對上，他強笑一下，那女孩卻嚇著了似的，一下隱在簾布後麵了。
此時日色也漸晚了，大皇子把弟弟送回宮中就自己離開。而楚承安回到自己住處，卻見北溪與李忠一並等在那裏。
“殿下，娘娘著您過去用膳。”
“殿下，這是太子親自指給您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