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氣飄搖。
短暫的寂靜無聲之後,江豪首先輕嘶了一聲,他用手碰了碰被打得有些麻木的左脖頸,轉頭看向賀翔宇:“臥槽,這徐海平最近是不是他媽的欲求不滿啊,真的是往死裏打我,你幫我看看破皮了嗎?”
賀翔宇粗粗看了一眼,自顧不暇:“嗯,沒事。”說完捂著自己的臉,跑到辦公室牆上的鏡子跟前去照了。
江豪很無奈,他鬆開手,一轉身在玻璃茶幾上坐下,蹙著額頭看向同樣被打得臉色通紅的秦抑揚,慢條斯理地耐心道:“你說你們一個個,就不能少生點事嗎?上課打什麼遊戲啊,好好睡覺不行嗎?我他媽又不是衛生紙,搞得我整天給你們擦屁股。”
秦抑揚歎氣,卻還有些不甘心:“要不是錢衡那個叛徒,徐老頭也找不到的。”
葉逸揉了揉額角,在江豪身邊坐下,聽到玻璃桌麵發出咯吱一聲響,又連忙站起身來,靠在牆邊道:“怪他也沒用,就說現在怎麼辦吧?遊戲機是大家湊錢買的,要不要告訴班主任吧。”
賀翔宇一邊揉臉一邊插嘴,語氣毫不在意:“那就告訴他好了,反正挨打也挨了。最多再打一頓,實在不行寫保證書,叫家長咯。”
許凡聽了卻突然道:“但是郭黎沒出錢啊。”
眾人都是一愣,賀翔宇心裏瞬間一凝,幾個人都不約而同轉過頭去看郭黎。郭黎麵無波瀾,雙手抄兜站在原地,與眾人的目光在空中撞擊在一起,一個字也不說。
這是一個十分微妙的情況,眾人瞬間心領神會。倘若讓郭黎跟眾人一起受罰,對他是很不公平的,因為他並不是遊戲機的擁有者。但若不讓他受罰,相當於因為錢把他排除在外了,這是更不公平的事情。
很快,江豪就突然站起身,很無所謂地笑了笑:“推給我吧,反正我沒家長管,他拿我沒辦法。”
葉逸立刻不太讚成地勸他:“江豪……”
江豪卻不容反駁地打斷他,輕飄飄的語氣,格外的擲地有聲:“我決定了,就這麼說,誰都別改。”他的影子被漸漸升起的陽光拖在地上,背光的表情完全看不清麵目。
說起來江豪在大家心目中的地位還是很與眾不同的。平時大家跟他吵吵鬧鬧,江豪也不當回事。但一到某些關鍵決策方麵,他常會表現出一種不可挑戰的威嚴。而事後眾人都心服口服地覺得,他做了最好的選擇。
即便結果是他成為最受委屈的那個人。
除了江豪,其餘五人被要求給生物老師寫一千字的道歉信。江豪一個人站在徐海平的辦公室,本來都準備好了狂風暴雨的降臨,徐海平卻隻是淡淡地問他:“你的遊戲機?”
“嗯。”
徐海平從桌子下麵取出一個鐵錘,當著他的麵把遊戲機砸得粉碎。
“你盡管往學校帶,你帶一個我砸一個。”徐海平站起身來,把遊戲機殘骸扔進垃圾桶,頭也不抬地道,“你除了要寫道歉信,還要再給我交一份兩千字的檢討書。”遊戲機哐啷掉進垃圾桶,徐海平側著頭看他,一點也不誇張地威脅,“你可以不寫,那我就給你爸打電話了,到時候就不是這麼簡單了。”
王春暖知道有人在針對她,是她在廁所看到自己書包的時候。裏麵的書全被灑在地上,潮濕的水沾濕了書頁,還有另一半進了糞坑裏。女廁所隻有她一個人,一麵反光的鏡子照出她孤獨的影子,白色的燈光陰慘慘地灑下。她根本不知道剛才是誰進來,拿了她的書包做了這樣的事,又或是,那個人懼怕被人知道她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