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夜色涼薄,總讓人感覺好像有一些冬季尚未散去的身影在
謝青旂直挺挺地站在階梯的最高處,他俯視看著階梯最底下的易初陽。
易初陽拄著手杖,正站立在易初暖的身旁。
夜裏的風挺涼的,易初陽脫下西裝外套,單手直接披到了易初暖的身上。
緊接著,兩人上了同一輛車,隨著車流,漸漸沒入無邊際的黑夜裏
他們兩個,一個西裝革履,一個性感優雅,還真有一種完全不一樣的另世感
如果如果易初陽過上了另一種人生,又或者他謝青旂如果是個女——
謝青旂一頓,被自己居然能有這樣的想法,著實給嚇了一大跳。
“”謝青旂站在風口,低聲罵了一句,“媽的”
他就是他,他就是謝青旂,他就是個男的!這誰也改變不了。
對!就是這樣!
他,他可是謝青旂啊
他怎麼他怎麼可以怎麼可以這樣
望著階梯下空蕩蕩的路道,謝青旂心裏說不出的難受,翻江倒海一般,難受死了
隻要一想到,在半分鍾前,自己居然能有那麼該死的想法,謝青旂就根本忍不了。他抬起手來,就狠狠地抽了自己一巴掌,試圖讓自己再清醒一點。
因為衝擊力,謝青旂的眼鏡都有些歪了。他下意識低下了頭,伸手將眼鏡扶正。
突然,他停住不動了,埋著頭莫名地笑了起來
“哈哈哈哈哈哈哈”
逐漸地,他又怎麼也笑不出來了。沉著一張臉,一遍又一遍地在內心譴責著自己。
謝青旂啊謝青旂,你是不是是不是要瘋了啊?
鏡片被潮霧打濕了,他摘下眼鏡,用他最喜歡的那件襯衫去擦拭眼鏡,可奈何,越擦,卻越看不清了
“媽的”
謝青旂急得要死,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
估計他做夢都沒想到過,自己居然會大庭廣眾之下,在他這個即將就要邁入二十五歲的年頭,才想起了哭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
車裏,
易初暖攏了攏身上的西裝外套,隨後偏頭看向身旁的易初陽。
她張了張嘴,似乎想說點什麼,卻好像說不出口。
最後隻是說了,“我知道你不想回家,去我那吧。”
“好。”易初陽看著車窗外的風景,隻是淡淡地應了一句,也就沒多說了。
花都的夜,華燈璀璨。
可繁華的背後,總是帶著悲涼,它們永遠都在並肩同行
看著這樣的光景,易初陽心裏說不出的難受。
可過去的一切,又好像在一遍又一遍地提醒著他,不要回頭,不要
三年前,
三中教導處。
教導主任將一遝照片直接甩到了桌麵上,“你好好看看!看看你都幹了些什麼?!”
“”
易初陽盯著桌麵上,最上麵的幾張照片。
照片的內容很精彩,就在這個小鎮最臭名昭著的gayclub對麵的一個逼仄小巷裏,兩位年輕男子,深夜當街擁吻。
那夜的燈光很昏暗,但照片上依舊還是能夠很清晰地拍到了易初陽的臉。
其實這些照片,他早就已經看過了。
畢竟今天早上,在學校貼吧裏,這些照片早就已經炸開了鍋了。
這裏的每一份,每一張,他都有很仔細地看過。
“這件事呢,對學校的聲譽影響很大!”
教導主任還是很有一套經驗在的,剛發完火,就立刻開始勸誡起來,“易初陽啊,學校自覺待你不薄吧?你好好看看,你做的,這都叫什麼事兒啊?”
“你說你啊,對得起學校平時對你的栽培和照顧嗎?你說說看,之前,你去網吧、去打架。哪一次學校是真的罰你了?哪一次不是對你輕拿輕放?讓你回去寫個檢查就了事了?”
“”易初陽小腿貼著旁邊的透明玻璃茶幾,低著頭一言不發。
教導主任坐在沙發上,低頭扶著自己老花眼鏡,苦口婆心地繼續勸說起來,“你說你,那麼好的成績,浪費了多可惜啊?隻要你肯好好學習,將來肯定是可以考個好大學的,又何必何必被這種事情所累呢?”
易初陽聞聲抬頭,問:“哪種事情?”
其實易初陽聽得懂教導主任的意思,隻是他隻是聽不了。
教導主任愣了一下,隨即低頭清了一下自己的老煙嗓,“你覺得你們這樣的,能有什麼未來?”
“為什麼會沒有?”易初陽問得很是認真,這反倒是先將教導主任給問愣了。
他們,為什麼會沒有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