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又夏躺在病床上時,距離她拿到年度最佳員工才過去一個月不到。
拿到獎金的第二天是周六,褚又夏請了公司關係比較好的同事吃了一頓大餐,午飯後,那群女人非要拉著她一起去k歌,又夏推辭不過,隻得跟著她們一起去了。
褚又夏在公司的人緣很好,團建活動大家都想跟她組隊,日常地工作也喜歡跟她分在一個小組。
當然,這種好是建立在她事事忍讓,什麼也不爭的基礎上的。
比如,公司發年底福利,經常是蘋果啊、哈蜜瓜啊之類的水果,有的同事會拿出來挑挑揀揀,選擇自己認為最新鮮的一份,褚又夏啥也不挑,每次都拿最後的那一份。還有更過分的,大家都分好了,有人發現自己的水果不新鮮,提出跟又夏換,她也會笑著答應。
也有同事會為又夏的忍讓打抱不平,但她總是笑嗬嗬地擺擺手,“沒事的,我都可以。”
久而久之,也有人在背後說她是個包子,太慫、太軟,但每每聽到這樣的消息,褚又夏也隻是笑笑,她也不是人民幣,做不到讓每個人都喜歡,她隻能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去與人為善。
比如今天下午,麥霸們都在搶著點歌、唱歌,褚又夏隻是安靜地坐在一旁,當一個合格的聽眾,別人需要氛圍組時,熱情地歡呼幾聲,再有就是點果盤、陪同事上廁所,當一個合格的工具人。
好不容易那群玩嗨了的女人放過了她,又夏急急忙忙回到了自己的出租房,今天的太陽很好,她要把被子拿出去曬一曬,要把積壓的衣服洗一洗,還要給房子簡單打掃一番。
又夏是在拖地的時候,突然感到了一陣頭暈目眩,她強撐著坐在沙發上,以為是這段時間累到了。休息了一會兒,她給自己倒了一杯水,一口,把那泛著鐵鏽味的血腥氣也喝進了肚子裏。
褚又夏一陣好奇,怎麼喝水還能把牙齦喝出血來?
一陣又一陣的心悸湧上心頭,又夏想:看來得去趟醫院檢查檢查了。
她在掛號軟件上掛了一個明天早上八點的號,想著去看看讓自己更安心。
哪知一覺醒來,她已經躺在了醫院的病床上。
又夏有一個合租室友,叫謝真,是個很有個性的酷女孩。
那天晚上她回家時,發現褚又夏躺在了沙發上,謝真原本以為她隻是睡著了,可是等她洗完澡出來以後發現又夏不但保持原狀,鼻子上還流了不少血。
謝真嚇壞了,跌跌撞撞地跑到褚又夏麵前,不管怎麼搖她、拍她都毫無反應,於是她隻好叫來了自己的男朋友,兩個人合力把褚又夏送到了醫院。
又夏醒來時,已經有了初步的診斷結果,醫生的臉色並不嚴肅,但也沒什麼表情,他告訴又夏,“你的情況不算樂觀,我們這裏的設備不夠先進,建議你再去第一醫院做一個骨髓穿刺,進一步排查病因。”
褚又夏不知道骨髓穿刺是什麼診斷方法,隻是心裏突然有一種不祥的預感。她想坐起來,卻發現自己的身體軟軟的,根本提不起力氣。
醫生忙扶住她,“你先好好休息,轉院手續我們已經給你申請了,不過你目前還欠一筆醫療費,記得叫家人來幫你繳納一下。”
褚又夏微笑著點點頭,目送醫生離開病房。
等到醫生徹底離開時,她的眼淚終於繃不住了。
為什麼?她的人生是不是就是造物主的一次玩笑?為什麼她這麼努力地活著了,可迎接她的依舊是如此悲慘的命運?
家人?早在她十歲的那年,她就失去了家人。她記得那天是學校組織的春遊日,前一天晚上爸媽還幫著她一起收拾明天春遊要帶的玩具和零食,爸爸還承諾等放假了就帶她去動物園玩。
可是,當她回家時,卻發現自己家的四周都被圍上了黃線,無法靠近。
她看到哭得一臉悲痛的姑姑上前抱住她,一遍遍說著,“夏夏我苦命的孩子啊!”
那天,她終究沒能回到家裏,被姑姑帶回了家,姑姑一邊哭一邊告訴她,她的爸爸媽媽去了天堂。
那之後,隨著褚又夏漸漸長大,得知父母被一個流竄到此地的逃犯鯊了,據說鮮血鋪滿了整個房間。
後來,又夏跟著姑姑一家人一起住,可是姑父是個道貌岸然的偽君子,常常趁著姑姑不在家對她動手動腳,又夏早熟又早慧,用父母剩下的錢給自己辦理了住校,漸漸地也不回姑姑家了。
再後來,她勤奮努力地學習,考上了本市最好的高中,她以為隻要自己繼續努力三年,考上名牌大學後,就可以擁有一份光明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