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翠芬彎腰，拍拍李學安褲腿上的土，李學安也跟著拍，黑燈瞎火的，拍了兩下就停了。
兩個人邁開腿往家走，還沒走幾步，後麵一個男人的聲音叫住了他們。
許誌國走上前來，轉頭跟王翠芬打了招呼，隨即把手裏的布包遞過去，語氣平和的對李學安道：“你的東西忘了拿。”
李學安臉色一僵。
王翠芬眨了眨眼睛，突然綻出一抹笑，用讓人起雞皮疙瘩的熱情口吻問：“原來是誌國啊，學安的包怎麼在你這裏呢？”
許誌國點點頭，解釋說：“剛剛我們碰到了，就一起走了一段路。”
王翠芬眉開眼笑：“那還要謝謝你，知道學安不是一個人走夜路，是有你在旁邊保護著，我就放心多了。回頭，你來家裏，我給你包餃子吃。”
“行。”許誌國點點頭，沒有拒絕，默默跟在兩人身邊，把人安全送回了家。
王翠芬一進院子，見李長征端著一根白蠟燭，正想往外走，臉上的笑收了起來，問：“又有工作要出去？”
李長征搖頭：“我看你太久沒回來，怕不安全，正想過去接接你。”
王翠芬的表情又舒展開了，她瞪了李長征一眼，語氣卻柔的能滴出水來：“就在村口，裏裏外外都是人，能有什麼不安全的。”
說完，她又問：“我給你煮的那兩個雞蛋你吃了嗎？就在灶台旁邊放著。”
李長征擺擺手，看到李學安在後麵，想衝著王翠芬說的軟話就含在嘴邊了。
王翠芬看不懂他的欲言又止，她也懶得把精力放在這人身上，興衝衝的問李學安：“告訴媽，你和許誌國在搞對象？”
什麼和什麼啊！
李學安剛被表白，聽到這話嚇得差點跳起來，她掩飾住心虛的表情，大聲說：“怎麼可能！”
“你這麼激動做什麼，我就是隨便問問，”王翠芬瞥她，“你倆沒搞對象，你倆怎麼一起回來的啊？”
“他不是說了嗎？剛巧遇到了。”李學安挺起胸膛，裝作理直氣壯。
“那他怎麼幫你拿著包呢？”王翠芬追問。
“那是他有紳士風度。”李學安的腦子快得很，立刻解釋道。
“那為什麼我看見你的時候，他沒和你一起走？後來才追上來把包遞給我。”說著，王翠芬晃了晃手裏的布包。
李學安提高音量，反過來指責王翠芬：“就是因為怕你們誤會，我倆才沒有一起走的，我和他清清白白，不可能有什麼別的關係。”
“有也沒事兒，”王翠芬笑嗬嗬的說，“許誌國人不錯，爸媽都支持你和他搞對象。”
李長征在旁邊冷哼一聲。
“我對他沒感覺。”李學安又強調了一次。
麵前人顯然是不信她的辯解的，李學安說完，伸手把自己的包搶過來，自顧自往屋子裏走。
過了沒一分鍾，她的房間燈光亮起來，窗簾嘩啦一聲拉上了，影子影影綽綽，從外麵看，這是又伏在小書桌上寫稿子了。
王翠芬小聲道：“這是惱羞成怒了。”這個詞還是從李學安的小說裏學到的。
李長征反倒沒有那麼積極，隻是說：“興許是真沒什麼關係呢，咱們閨女找對象不愁，不要這麼上趕著。”
“怎麼可能，許誌國一看就喜歡學安，我一眼就看出來了，”王翠芬的眼睛很亮，語氣中帶著興奮，“照我看，他們肯定是一起回來的，應該是剛在一起沒多久，咱閨女不想讓人發現，就沒有一起走，結果忘了拿書包，在我麵前漏了餡了。”
“既然她不想讓人發現，一定有她的理由，”李長征道，“你以後少管她的事兒，別引起逆反心理。”
“我是她媽，我不管她誰管她？”王翠芬聽著自家男人這話就生氣，“難道跟你一樣，一天到晚就會工作，家裏什麼事兒都不關心，連手電在哪兒都不知道，拿個破蠟燭到處晃！”
“怎麼突然間扯到我身上了，這不是在說學安呢嗎？”李長征想回到正題。
“說學安，我看就是隨你，心太大了，現在還不著急，等到變成三十歲的老姑娘再著急？”王翠芬越說，心裏的火兒就滋滋往外冒，“許誌國就挺好，不用搞太長，趕緊結婚得了，搞長了就容易挑毛病，反而夜長夢多。”
李長征管不了媳婦兒，更管不了閨女，他道：“那你跟她說。”
“我明天說，”王翠芬白他一眼，“要你有什麼用。”
兩個人越說越激動，聲音越來越大，老大媳婦兒打開廂房的門，問道：“爸，媽，你們在外麵是有什麼事兒嗎？”
“沒事兒，我們這就進去。”王翠芬趕緊高聲回答。
李長征拿蒲扇，衝著王翠芬扇了扇，又扇了扇自己周圍，道：“進屋再說，院裏都是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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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學安熬夜趕稿子，第二天成功起晚了。
王翠芬進屋叫了她得有八回，實在不行，用涼水投了毛巾，擰的半濕不幹的，給人用力擦了擦臉，這才見床上人濃密的眼睫毛像是振翅欲飛的蝴蝶一樣顫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