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見太孫殿下。”

當朱英走進來的那一刻,太醫連忙跪地叩首,臉上更是流露出幾分激動之色。

醫者的地位從來就很低下,是太孫殿下重視醫學,不僅開辦大量醫學堂,還不斷拔升醫者地位。

每一個醫者在心中,對於太孫打心裏的感激。

不過現在的朱英,顧及不了這麼多了。

進門的刹那,他就看到劉勝的眼皮慢慢落了下去。

三步並作兩步走到床前,下意識就想要開口。

話到了嘴邊,卻突然又停住。

因為他已經感受到,此刻的劉勝已然是沒了呼吸。

便是有天大的本事,也沒有辦法再救活過來。

朱英伸手,輕輕的將被子幫忙蓋好。

“他走的時候,可是說過什麼。”

朱英的聲音很平靜,沒有什麼大的情緒波動,就好像在他麵前的劉勝隻是個普通人。

太醫聞言,連忙回道:“回稟殿下,臣詢問過劉監察是否要留下遺言,但劉監察隻是說沒有什麼想說的。最後他說,東家很好。”

略微遲疑一下,太醫繼續道:“劉監察早已經酒盡燈枯,五髒六腑均已經腐爛衰竭,按常理來說理應半月前就病逝,能夠堅持到現在,臣都覺得不可思議。”

“憑借著這口氣,直到是殿下進屋的時候這才咽下去。”

“像劉監察這等情況,活在世上每一息都是巨大的痛苦折磨,常人都已疼死,劉監察硬生生扛了半月。”

這些話其實太醫是不該說的,也沒資格多嘴。

但是他的心中,早就因為劉勝的那股韌性而動容。

那半塊數百年的老參,是太醫自己的珍藏,也是準備傳承後代,最後被劉勝所打動拿了出來。

朱英聽完,並沒有多說什麼,隻是輕聲的吩咐道:“你先下去吧。”

“是,殿下。”

太醫並不知道劉勝跟太孫之間的關係,生死這等事情,作為醫者,早已是司空見慣,當下作揖離開。

門外。

上千玄甲衛已經封鎖了整個府邸,便是朱高熾也不得入內。

看到太醫出來,朱高熾連忙問道:“劉監察情況如何了。”

這時朱高熾還不知道劉勝已經病逝。

太醫輕輕搖頭:“殿下進入的時候,剛好是劉監察落氣。”

朱高熾臉上露出惋惜的神色,他雖說跟劉勝交流不算多,但也知道其是真正的忠誠,並且對於大兄死心塌地。

受了這麼久的折磨,最後卻沒有跟大兄親自道別。

....

房間裏。

朱英坐在床邊,怔怔的看著劉勝,這一刻,他還是沒能接受劉勝的離去。

心裏很堵,縱然有萬般想說的話,卻卡在喉嚨裏怎麼都說不出來。

腦子裏更是呈現出一股空白感。

足足半個時辰過去,兩行熱淚從臉角落下。

好像到了現在,朱英才反應過來。

“爺爺。”

略帶幾分幹枯的聲音響起。

“你能聽到這句嗎。”

“很抱歉,我來遲了。”

“其實我知道,你一直都把我當做孫兒來看待。”

“也一直在心裏盼望著我叫你這一聲爺爺。”

“隻是在西域的時候,你為了我的威嚴,從來沒有表現出來。”

“然而,在我的心裏,你又何嚐不是我的爺爺。”

“有你在的時候,我從來不曾擔心過西域會出現任何的亂子,我可以放心大膽的在外行商,因為我明白,後方的一切,你都會為我處理妥當。”

“如果沒有你,就不會有神秘的東家。”

“如果沒有你,也不會有橫跨西域,草原,大漠的群英商會。”

“更不會有現在的我。”

“很多人都覺得是我,是我這個神秘的東家,創辦了偌大的群英商會,誰又知道,真正的創辦人,其實是你。”

朱英緩緩的說著,語氣中帶著深深的回憶。

如果說群英商會是曾經西域的傳奇,那麼劉勝才是這個傳奇的締造者。

那一年,朱英流落西域,憑借著黑吃黑,手裏才有了些錢財。

那一年,西域寧彌國滅,餘者皆被貶為奴隸。

朱英當時一眼就看到了劉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