彌漫著整個蒼穹的碎雪在空中肆意的翻滾,仿佛巨鳥抖落的白色絨毛。大雪將這片廣袤的土地覆蓋上一層刺眼的潔白。
這裏是極北冰原,大陸數萬年的死地,也是落雪皇朝的流放之地。
在冰原的盡頭,空氣被無數夾雜著鋒利雪花的罡風充斥,混在一起甚至有金戈交織的聲音。一望無際的冰原與遠方蒼白色的天空緊緊地咬合在一起,地平線消失在一片混沌的蒼白之下。
冰原上沒有晴雨天,隻有雪天。
微弱的陽光穿過濃厚的雲層,灑到地上是混雜著無數塵埃的灰黃色。
遠處傳來巨獸的吼叫聲,叫聲很快融合在風雪裏,一個倔強的身影出現在雪原盡頭,如果不是身上密密麻麻的傷口,應該很難有人發現他。
少年生的稚嫩,眼中閃著和年紀不相符的隱忍與倔強。
狂暴的風雪將他的腰身纏繞的衣服吹的獵獵作響,赤裸精壯的上半身被鋒利的雪花切割,原本結痂的傷口又重新滲出血跡。他濃密的眉毛下是一雙燒著堅毅的黑色瞳仁。
雪,下的更大了。
“鏹!”少年未動,風雪未動,天地未動。唯有腰間的劍鞘隱隱發出錚鳴。
遠處的雪山裏,一個須發皆白的老人猛地睜開了眼。
呼——山外漫天雪花一瞬間停止了呼吸。隨後彙成更加猛烈的風雪洪流衝向少年。
少年仍保持著剛剛收刀的姿勢。任憑風雪衝刷著他的傷口。很快,暗紅色的血痂被雪水混合著汗水衝刷下來。露出新生兒一般的皮膚。
老人見此,緩緩合上沒有焦距的雙眼。緩緩說到:”你已出師,老朽再無本領可傳授於你。收拾收拾行李下山去把。“
聲音飄渺,被風雪送到少年耳邊卻又清晰無比。
落雪皇朝的禁地在老人眼裏似乎和普通山門無二。
少年收刀,三跪九叩:”多謝師尊教誨。“
”你身無靈脈,老朽一身劍訣盡數不能傳授與你,唯有最基礎的禦劍術交你參悟,你我二人隻有師徒之緣卻無師徒之實。此番離開以後莫要再尋得老夫。“老人的聲音仿佛同這天地間的風雪一般冷漠,少年跪在地上的身軀逐漸僵硬。
“是,徒兒謹尊師命,下山以後不會再尋師父。”半晌,少年緩緩道。
雪山中的老人微微頷首,插在地上的斷劍化為一道淡藍色的光影消散在天地之間。
“三百年了,這就是命啊。罷了,罷了。”聲音再無之前的冷漠與威嚴,剩下無盡的落寞和遺憾。
隻可惜,除了風雪,無人聽見。
一天-兩天-三天
少年仍在雪地中保持著跪姿,沒有注意到自己的左臂上緩緩浮現了一個淡藍色的光影,光影一閃而逝,隨後沒入手臂再無聲息。
大雪肆無忌憚的掩埋少年的身軀,又轉眼被少年炙熱的體溫融化,順著身體流下,在地上結成大片大片的冰淩。很快,少年便被冰封在冰雕裏。
不知過了多久。“哢——”冰層碎裂的聲音。
少年身上的冰層開始出現蛛網般的裂痕,隨後化作無數個碎片落下。他站起身,順著風雪的方向走了出去。
與此同時,山洞裏的老人的身軀也出現裂痕,如果有人能看到這一幕一定會覺得頭皮發麻。
老人身上密密麻麻的、蛛網般的裂痕,同之前少年身上冰層的裂痕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