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青青是在下班的地鐵上感覺到不對勁的。
那趟地鐵是她每天的通勤專列,擁擠、嘈雜。地鐵裏滿是上下班的人,一個個麵目憔悴,臉上寫滿了被生活揉搓的痕跡。
她戴著降噪耳機,勉強在兩節車廂連接處找到容身之處,在洶湧人流中勉強穩住身體。
大概是都嫌棄連接處噪音大,陶青青周圍百米範圍內沒有人。
終於能鬆口氣了。
白天遞交的文案被老板批得一無是處,本來應該加班的。但是她忽然就想,都是打工賺錢,憑什麼我就要加班,讓你滿意?
於是她破天荒地、瀟灑地,在晚上八點就打卡走人,坐上了地鐵2號線。
無聊地舉目四望,在目光轉向地鐵的雙層玻璃上時,陶青青忽然瞪大了眼睛。雙層的玻璃上,倒映著許多擠在一起的人影。
這沒什麼,但是在所有的人影中,唯有自己的影子是顛倒的。上下顛倒,頭下腳上。
一定是看屏幕看得眼花了。陶青青使勁地閉了閉眼,揉揉眼皮,再睜開。她的影子還是顛倒的。
有點搞笑。
某種程度上,陶青青是個能躲則躲的人。所以她認定是自己因為工作,身心俱疲,出現了輕度的眩暈以及,幻覺。
看了一眼手機,下午八點三十二分。
“叮,成林道站,到了。”
陶青青一眼都不看玻璃,匆匆忙忙地擠下去。
她熟練地踏上扶梯,走出地鐵c口,然後怔住了。
按照下班的時間來看,這會兒到家怎麼也有九點了,外麵應該是昏黃的路燈,漆黑的夜空,還有一群老當益壯的廣場舞老人組。
然而扶梯的盡頭,本來很熟悉的半新不舊的地鐵口外,變成了一個熙熙攘攘的狹窄巷道。
太陽即將落山,天色昏暗,穿著長裙的女人們來來往往,她們身上披著寬大的鬥篷,手臂間挽著籃子。
她疑惑地發現這裏根本就不是她所熟悉的地方。
回頭看了看。成林道地鐵口。陶青青扭頭便向回走,可是卻被擋住了,仿佛有一堵不透明的牆,將她隔離在這個陌生的空間。
一麵是奇怪的街道,一麵是剛剛走出來的地鐵口,這裏充斥著荒誕的感覺。
“喂,新來的吧?”
陶青青回過頭,發現身後不知何時已經站了個二十歲的年輕人,他身上穿著休閑的衣服,看材質倒是不錯。
配上他略顯蒼白的麵孔,整個人看起來仿佛風吹就到。可偏偏這人是一副毫不在乎的樣子,眼神清冷得很。
不過一開口,這種清冷瞬間被打破:“怎麼過來的?走路?開車?地鐵還是公交?”
陶青青:“……地鐵。”
怕他不信,陶青青還特意強調:“地鐵口就在你身後。”
如果她有相機,一定給自己來個跟地鐵口的自拍。
相機。陶青青想起來,趕緊去摸褲兜裏的手機,謝天謝地,手機還在。可是屏幕上的信號是零。她把手機舉高,四處尋找信號,卻發現手機裏的雙卡哪個都不行。
陶青青疑惑地問這個看起來知道些什麼的人:“這是怎麼回事?”
對方示意她看看周圍,“一會兒跟你解釋。看來人到齊了。”
陶青青這才發現,自己身邊不知什麼時候圍了一群人,神色緊張或凝重,跟來來往往的“當地人”格格不入。
一個小青年正嚷嚷著:“你們都是誰啊?誰在搞惡作劇?我今天心情不好,誰搞的趕緊滾出來!”
沒人說話。
“你們就是萊拉夫人的朋友吧?”在“人到齊了”後,立刻就有一名婦女熱絡地迎了上來,朝他們行了個屈膝禮,“我已經等你們好久了,來吧,跟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