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先是從遠處的尖巔之上偷偷地露出了一點小臉,然後似乎是被那震天的戰鼓和嘹亮的軍號聲以及鋪天蓋的呐喊之聲給嚇著了,撲的一下便從山頂之上躍了出來,將萬丈光芒傾灑而下,天地一下子便明亮了許多。
錢忠義眯著眼睛看著那仍然顯得有些昏紅的太陽,然後目光下移,看向遠處密密麻麻的漢軍,無聲的笑了起來。兩天前的一場熬戰,讓他的信心大增,所謂漢軍無堅不摧的火炮,在函穀關麵前勞而無功,事實證明,隻要應對得當,漢軍並不是不能戰勝的。
現在,他覺得自己可以在這裏長久的堅持下去,或者能撐到讓皇帝陛下改變先前的看法而給他派來援兵,是的,為什麼不可能呢?兩天前,函穀關前,可是倒滿了漢軍的屍體,流盡了漢軍的鮮血。迫使他們不得不還在黃昏之時便撤出了戰鬥。
害怕太多的傷亡,這便是漢軍現在的弱點,所謂的大議會會因為大量的傷亡而對軍隊發出不滿的聲音從而影響到他們的前途,這一點,漢軍的那些將軍不是不得不考慮的。
自己就沒有這個顧慮。
慈不掌兵,當一個將軍在擔心士兵的大量傷亡的時候,他的進取心就立馬會下降一個檔次,殊不知,有時候,勝利就是用死亡堆砌起來的啊。所謂一將功成萬骨枯,說得便是這個道理。當戰事結束,人們或者後世記住的隻有獲勝的將領,而那些士兵的傷亡,隻會變成成功將軍輝煌之下的一堆堆冰冷的數字。而失敗者則是他最好的背景幕布。
或者,自己將會創造再一次的輝煌,就像幾年前,自己的一次主動偷襲,便將漢軍一個整師幾乎全部殲滅一樣,自己的名字,將會永存史冊。
“又是老一套,難道就沒有什麼新花樣麼?”看著那些又一次推到前方的密密麻麻的火炮,錢忠義不屑的冷笑起來。這一次,不僅是他,便連那些最普通的士兵,也知道如何去規避這些密集炮火的打擊了。
掃眼看時,城頭之上的士兵已經紛紛離開了原來的崗位,躲起了身後的防炮洞中,隻在外麵一些死角處,留下了瞭望哨,以觀察漢軍在炮擊之時的動向。
“父親,您先進去避一避吧,馬上就有是鋪天蓋地的火炮攻擊了。”錢名走了過來,對錢忠義道:“我留在這裏觀察就好。”
“行,你小心一些。”錢忠義點點頭。
城下,漢軍陣地之前,為了迷惑城內的秦軍,羅尉然仍然準備第一輪攻擊,采用密集的火炮打擊,這也是為了將秦軍逼近防炮洞去中,按照那個技術官員的說法,越是狹小的空間之內,白磷彈便越能發揮出他們的效能,最大程度地殺傷敵人。
“開火!”炮兵陣地之上,傳來了炮兵指揮官聲嘶力竭的聲音,隨著他的吼叫,一門門火炮開始怒吼著向函穀關噴出火舌,一枚枚炮彈帶著尖厲的呼嘯之聲向著城內飛去,騰起的煙霧將空中的陽光都遮蔽得嚴嚴實實。
巨大的爆炸之聲不停地傳來,而在炮兵陣地的後方,在技術官員的指揮之下,來自兵器研究院的技術人員正將一個個簡易的發射架迅速地架了起來。一枚枚推射裝置也安裝到位。
第一輪炮擊結束,技術官員神色有一點點緊張,白磷彈這玩意兒太過於危險了,即便是他,此刻也顯得略有些緊張。
“準備開箱。”
“取出炮彈!”
“合龍!”
“點火!”
上百枚簡易發射架旁的技術人員,動作整齊劃一的將從密封的箱子中取出的白磷彈安裝在推射裝置之上,點火發射。
看著那一枚枚白磷彈騰空而去,羅尉然的目光緊緊地追隨著他們,嘯叫之聲有些尖厲,完全不同於火炮發射時那種沉悶得令大地都顫抖的聲音,倒似是那些孩童在過年之時玩的那種衝天炮。
白磷彈準確地落在了城頭之上,或者飛進了城內,爆炸之聲極小,一連串的啪啪之聲,便放鞭炮的聲音大不了多少。城頭之上沒有火光,羅尉然不禁有些懷疑地看向技術官員,卻見他根本沒有向他這裏看來,而是又開始下令下一輪射擊。
每次一百餘枚,連著射出了五輪,羅尉然猝然發現在函穀關的城頭之上,竟然多了一朵低低的雲層。
“那是什麼?”他這句話還沒有說完,城內突然傳來的聲嘶力竭的慘叫之聲將羅尉然嚇了一大跳,因為那不是一個人或者幾個人的慘叫,而是成百上千人的嘶聲慘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