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呈秀大哭了一場,回到了軍事大學,從此更加沉默寡言,更加努力向學.書讀得越多,他便越深深地知道,大陸之上那些人,是絕不會容忍征東府的存在的,終有一天,大戰會到來,而自己的使命,就是要拚盡自己的全力,保衛自己的家園,是的,這是自己的家園.
感到眼睛有些酸澀,崔呈秀用力地握了握腰間的短刀,那是都督親手發給他們的,隻有最為優秀者才會得到.他回頭看向自己的左側,那邊,便是高成棟的防區.兩人一左一右,組成了新編第一軍的防守尖兵.而高成棟,也有一把同樣的短刀.
淩晨的空氣之中飄浮著一層霧藹,視野隻能停留在百米左右,便模模糊糊再也看不清楚,抬頭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淩晨那微帶著甜味的空氣之中,飄揚著一些異樣的氣息,他冷冷地笑了起來,偷襲麼?田單數萬大軍,這也太小氣一些吧,征東軍布置的防守陣地,豈是能輕易偷襲的.
霧藹之中,響起了叮當的鈴鐺聲音,長長的防線之上,悅耳的清脆的鈴當之聲此起彼伏地響起,但伴隨著這些好聽的鈴鐺聲音的,可不是與之相和的歌聲,而是震天的喊殺呐喊之聲.
齊軍的確想偷襲.奉命攻擊崤山關防線的齊軍將領左岸,深受到田單認為對方是剛剛新拉起的青壯的這一想法的影響,既然是青壯,軍事素養必然有限,淩晨這個時段,是一個最為困乏的時候,也是人最鬆懈的時候,淩晨的這一場霧藹更是被他看成了難得的好機會,組織了一千人的敢死隊,由他親自率領,悄悄地摸向崤山關的防守陣地,在他的身後,數千齊軍沉默跟隨,一旦他突破成功,身後大隊人馬便能一湧而上.
在左岸看來,一群青壯而已,又沒有堅固的城牆可供他們依托,僅憑著他們匆匆忙忙建立起來的那些堡壘,能濟得什麼事?白天隨著田相觀陣之時,看到有些堡壘甚至建得歪歪斜斜,他與其它將領一起,都還大聲嘲笑過征東軍.
當霧藹之中響起第一聲清脆的鈴鐺之聲時,左岸的心便狂跳了一下,不等他作出第二反應,無數的鈴鐺之聲連二接三地響起,心微微一沉,偷襲失敗了,對方早有防備,他蹲下身子,在地上一摸,果然,貼著地麵,有不少的細細的堅韌的鐵絲,約摸有一寸來高,如果是白天,倒也一眼便能看到,但在這個天氣之下,又那裏能發現?
"突擊!"他站起身來,大聲怒吼道,既然已經發現了,那就是一場刀刀見血的搏命戰了,身經百戰的齊軍精銳,又豈懼一些臨時拚湊起來的壯丁?
一千餘敢死隊不再掩藏形跡,呐喊著快步向前衝進,隨即,前麵便傳來卟嗵卟嗵摔倒的聲音,霧藹之中,崔呈秀連夜在陣地前方,拉上了一條條高低縱橫的鐵絲,本來就是防備夜襲,但夜晚敵人沒有來,這個時倒倒是來了.感謝這一場霧霾,沒有讓自己的布置白費.
鐵絲之間,是縱橫交錯的陷阱,這些阱陷之上,都蓋上了一層枯草樹枝,再灑上一層薄土,有的上麵還特意堆上了一堆一堆的亂石,從外表看,他們與一邊的地麵並沒有任何的區別,但當人踏上去的時候,便隻能是一場悲劇了.
陷阱之中,倒插著的鋒利矛刃,無聲無息地收割著對手的性命.
左岸狂吼著,揮舞著手裏的大刀,向前飛跑,身前身後,是他最為貼身的衛士,亦是最為強壯勇敢的戰士,大刀不時斬斷緊繃的鐵絲,發出崩崩的聲音,左岸的運氣好的出氣,在霧藹之中,他一路狂奔,居然沒有掉到阱阱之中,而是一路順風順水地衝出了霧藹,前進到了視野可及的範圍之內.
他看到了百步開外,征東軍那一個個堡壘組成的陣地,看到了堡壘之上那個提刀而立的青年將領,看到了連接一個個堡壘的胸牆之後,那一根根豎起的長矛,還有閃動的弩箭的寒光.
回身四顧,他駭然變色,隨著他衝出來的士卒,隻不過百餘人而已,此時正簇擁在他左右,同樣神色緊張地看著他.
崔呈秀冷冷地看著衝到自己視野之中的敵人,那個衝在最前麵的,看身上的盔甲,應該是敵人的一個大將,不過此時他在崔呈秀的眼中,與他身邊其它的齊軍沒有什麼區別,都是死人.
長刀嗆然出鞘,舉起,落下.
"放箭!"他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