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言茂死在崤山關之下後第十八天,征東軍的哨騎出現在了崤山關外,主攻崤山關方向的鄭曉陽的第一軍先鋒,由丁渭統率的五千人馬,終於抵達了這裏。
長長的山穀如同一隻張開血盆大嘴的野獸,正獰笑著等待著他的獵物投入到的嘴中,丁渭騎在馬上,盯著那通向崤山關的唯一通道,大聲吼道:“龐軍。帶著你的營,我給你一天時間,打通這條山穀,我在天黑之後,要在崤山關下紮營。”
“是!”身材矮胖,猶如一塊門板似的龐軍口啪的一個立正,“屬下遵命,天黑之前,軍長要在崤山關下紮營。”
轉身回到自己的部隊,龐軍掃視了一下躍躍欲試的部下,大聲吼道:“弟兄們,你們運氣好,老子掙到先鋒了,軍長說,天黑之前,我們要到崤山關下紮營,你們能不能辦到?”
“征東軍,萬勝!”回答他的是上千名士卒的呐喊。
“好。盾牌兵,第一列掩護,長槍兵,短刀兵,第二列第三列掩護,弩兵,第四列遠程攻擊。其它步卒,隨身攜帶撞木,雲梯。”
“喏!”
“征東軍,前進!”龐軍長刀前指,一聲呐喊之下,按著龐軍的布置,一列列的征東軍,大踏步地走向遠處那道山穀。
“陳偉。”看著龐軍的隊伍消失在山穀之中,丁渭又伸手招來一名將領,“看到右邊的山坡了吧?”
“看到了。”
“左邊陡峭,無法立足,但右邊卻是長長的緩坡,對手肯定會在關牆的上方,布置有掩護,你選一些擅長攀山越嶺的好手,爬上去,如果有敵人,就給我清掃了,如果沒有,則在哪裏占領一塊陣地,然後我讓人抬兩台床弩上來,自上而下地掩護龐軍進攻。”
“明白了。”
山穀深處,武赫立於關牆之上,凝視著遠處那由模糊而漸漸清晰的征東軍隊列,手心裏有些潮濕,雖然他也在遼寧衛與東胡麵對麵地硬撼過,但現在麵對的,同樣亦是未嚐敗績的征東軍士卒。
回顧左右,士卒們手挽長弓,箭搭在弦上,正半跪在地麵之上,在他們的後方,一列列的士兵盤膝而坐,並沒有多少的緊張之色,心中稍稍舒展了一些,這裏的關牆,隻是起到一個延緩敵人進攻的作用,並沒有布置類似於床弩這樣的重武器,因為一旦關牆被破的話,這樣的重武器,卻時無法及時撤走的,還不如布置在崤山關的城牆之上,更能給敵人造成更大的傷害。不過這裏滾木,擂石,倒是應有盡有。
對麵的軍隊並沒有用鼓點來調整士兵的隊伍,反而是由軍官在喊著號子,那種一二一的口令之聲,武赫並不陌生,因為現在新編練的燕軍,都是采用的同樣的口令,而這一切,便源自於那位傳奇的將領,高遠。
現在,他是自己的敵人了。
武赫心中很是遺憾,數年之前,高遠還是他們的戰友,一起出征東胡,當自己在遼寧衛堅守的時候,高遠也在東胡浴血奮戰,在燕軍全麵敗北的時候,隻有高遠的征東軍,在殲滅的上萬東胡軍隊之後,硬生生地殺出了重圍。
當武赫隨著胡彥超撤回來的時候,還曾經為這個消息高興了好幾天,但隨後發生的事情,讓他瞠目結舌,莫明其妙的,高遠的征東軍便突然與朝廷翻臉了,曾經的友軍變成了敵人,一步步走到今天,終於要刀兵相向了。
對方軍中一聲嘹亮的軍號之聲,將武赫的思緒喚了回來,在距離第一道關牆千步以外,征東軍士卒的隊列稍稍停頓了一下,然後開始拉開了隊列之間的差距,第一波進攻的大約有千餘人,分成了三波,武赫在心中估算了一下對方的實力。
隨後,他便聽到對麵的軍號之聲陡然之間便變得嘹亮起來,那是衝鋒號聲。這些年來,燕軍也終於摸透了征東軍的號音所代表的意義。
最前列的盾牌手突然加開了速度,在他們的身後,長槍兵和刀兵速度減慢,取而代之的是抬著一架架雲梯,一根根擂木的步卒,在他們的中間,是一名名的弩兵手。
“弓箭手,準備!”武赫的手緊了緊,大聲吼道。
龐軍站在第一股衝擊波中,他喜歡衝鋒陷陣的感覺。
“弩!”一邊邁開大步向前奔跑,一邊大聲吼道。
上百名弩兵齊唰唰地舉起了手裏的臂張弩。
三百步,兩百步,沒有呐喊聲,隻有無數雙大腳踩在地上發出的悶響,這種沉悶的埋頭衝鋒所帶來的壓力,比起沸反盈天的呐喊更讓人感到恐懼。
臂張弩的射程達到恐怖的四百步,當然在四百步的距離上,殺傷力大減,如果在兩百步左右的時候,是他殺傷力最大的時候。龐軍看到對麵關牆之上的士卒已經從城牆上頭探出了身子,他們手中的弓箭的射程在一百步左右,如果要造成致命傷,非得在五六十步的距離不可,比起臂張弩,可不在同一個檔次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