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的春季多雨,窗外的雨細細密密的,中間夾雜著風。依傍著樓的樹隨著風吹的幅度,枝葉輕敲著玻璃窗。
房間裏傳來玻璃摔碎在地上的脆響。
時歲碰掉了桌上的玻璃花瓶,裏麵的香檳玫瑰混著水撒了一地。
林卮安抓著她的胳膊不鬆手。
時歲冷著一張臉:“把手拿開。”她眼眸深邃妝容精致,嘴唇上深紅色的口紅塗抹地一絲不苟,讓人有些不敢接近。
她身上的小禮服還沒換。
媽媽下午的時候給她打電話,說是要參加酒會,讓她也跟著過去。
時歲的媽媽年輕時就開始創業,靠自己的本事一手打造了梵時珠寶品牌,現在也逐漸往服裝和箱包市場發展。
出席商業酒會其實是常有的事,時歲參加過挺多次。其實挺沒勁的,少爺小姐裏頭,她這些年隻和溫予卿關係好。
溫予卿那貨鐵了心要進娛樂圈,糊到溫叔都不願意承認那是自己閨女。她今天也不來,時歲隻能自己一個人找個地方吃東西。
不過這次辦酒會的人,跟媽媽之間的關係有點不太對付。
商場如戰場,誰都會有競爭對手。隻是時歲沒想到,她會在酒會上見到林卮安。
林卮安是別人眼裏的優秀男青年代表,f大曆史係研究生畢業,學校和博物館兩頭強人,老師想讓他接著讀博,曆史博物館的主任想讓他跟著自己做文物研究。二十四歲的時候在市博物館當上了策劃組組長,絕對稱得上是青年才俊。
不過他的工作圈子很窄,認識時歲也是純屬偶然。
時歲是市戲校的學生,畢業年級不忙,她兼職做古風模特。有一回在拍博物館和梵時的聯名首飾,那是她第一次見到林卮安。
他戴著金屬框眼鏡,透出後麵清明的眼睛,身上是一塵不染的灰色西服,發絲整齊又幹淨,看上去文質彬彬。
那是一種莫名願意去靠近的感覺,讓她不由自主把眼光放在他身上,甚至就這樣一直看著都會覺得滿足而愜意。
他為人處事大方得體,和那些因為身份才願意跟她交朋友的人都不一樣。
她隻有十九歲,比她大五歲的林卮安顯得見多識廣又細致入微。雖然工資算不上高,博物館還經常會讓他加班,但無所謂,反正她有錢,又不在乎這些。
但時歲怎麼也沒想到,天怡的董事長聶立宇竟然是林卮安的姑父,那林卮安家呢?他家究竟又是做什麼的,時歲一無所知。
直到看見聶夫人牽著自己侄子的手,一個一個地把在場的女孩介紹給他認識。雖然沒明說,但分明就是相親現場。
就在一個小時之前,她還給他打電話:“卮卮,晚上我不回去吃飯了,要跟我媽媽一起去酒會。”
她隱隱聽見林卮安在電話另一頭的輕笑:“好,我今天還要加班,你在路上注意安全。”
現在呢,那個溫聲細語叮囑自己注意安全的人,現在正流連在年輕女孩中間。他穿著得體的素藍色西裝,身上沒有任何配飾,他一直保持著淺淺地微笑,隱隱帶著些。
可是素淨的穿著才更動人,斯文客氣的冷清反而曖昧。
平常她懶得理睬的胭脂俗粉,現在把她的男朋友圍得水泄不通。
時歲咬著牙,在心裏默默地想到:
“林卮安,我給你一個機會,你躲開林悠,否則今天晚上回家立刻跪搓衣板!”
“我tm!算了,再給他一個機會,不能讓黎曼寧的杯子碰到他的……每次見了她準沒好事。”
“……這個招蜂引蝶的狗男人!”
氣死她了!
沒錢可以,沒本事也可以,隻要三觀一致,咱都可以做朋友。但是騙人這點,本姑娘才不能忍!
林卮安回家之後竟然還告訴她,這一切沒有想隱瞞。
騙誰呢。
“你姑姑當著那麼多人的麵給你選女朋友,現在想撇清關係了?”她冷笑一聲,生氣地用高跟鞋踢了地上的玻璃瓶碎片,結果還把腳給刮破了。
“你的腳!”他有些慌亂道:“你……你別動,我去拿藥!”
她看上去有些不耐煩:“我自己能處理,用不著你。”
林卮安站在她旁邊,垂頭喪氣的,他輕聲道:“阿時,別賭氣。”
“你別管我了。”她仰著頭,看著眼前這張平日裏格外喜歡的臉:“林卮安,我們分手,以後咱倆沒關係了。”
“我要是不願意呢。”他眼裏像是氤氳著深沉的霧:“你就這麼急著要躲開我嗎?我連解釋的機會都沒有。”
她抬眼,道:“放開吧,蘇珩還在樓下等我。”
“蘇珩?學校不是十一點就該宵禁了麼,他這麼晚還往外跑,似乎不太合乎規矩吧。”林卮安微笑著說道:“你別誤會,我沒其他的意思。”
蘇珩是她的朋友,十五歲參加戲校選拔考試的時候認識的,當時被分在同一組唱《玉簪記》,到了學校之後老師還是把他們分在了一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