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2 / 2)

這東直門衛所裏的人,都說他曾經是遼軍的夜不收。

夜不收,大明遼軍裏最精銳的野戰騎兵,除刺探情報,還肩負滲透,襲殺之責。在遼軍能當上夜不收的,都是百裏挑一的軍中高手。

隻不過,遼軍早已全軍覆沒,昔日威名赫赫的夜不收,也損失殆盡了。

李遷伸了一個懶腰,很快睜大了眼睛,隨著第一縷陽光灑落,幾匹馬,一個人出現在遠方。

在這死寂的清晨,漸漸靠近。

李遷吃了一驚,常年出生入死的本能,讓他發出一聲怒喝。

“來騎止步!”

遼東漢子粗狂的嘶吼聲,就像一麵破鑼,將睡在城牆上的守軍驚醒,紛紛爬了起來。

“李爺,李爺,出事了?”

“韃子殺來了?”

一陣驚慌,城牆上炸了鍋。

李遷胡子拉碴的臉上,十分難堪,這還是大明的兵嘛,稍有一點風吹草動,便險些上演了一出炸營。

“慌什麼!”

李遷大怒,穿著薄底快靴的大腳丫子,狠狠踹了過去,將這些不中用的守軍彈壓。

城門外,一個人,三匹馬緩緩停住。

一臉血汙的周世顯,挺直腰杆,向著城牆擺了擺手:“自己人。”

李遷定了定神,沉聲道:“將牙牌扔上來。”

周世顯依言取出牙牌,扔了上去。

李遷接住牙牌,打眼一瞧,便小小吃了一驚,這不是周大人府上的貴公子麼。

很快,厚重的城門緩緩打開。

一個人,三匹馬滿載著繳獲來的戰甲,馬刀,騎弓,進入城門。

城牆上李遷三步並做兩步,迎了上來。

他行走間帶著幾分恭謹,陪笑道:“周公子這是......”

話音未落,周世顯已翻身下馬,一屁股癱坐在地,這一番血戰過後,仿佛失去了所有人的力氣。

李遷一驚,忙道:“小心。”

他快步上前,想要扶住周世顯。

嘩啦一聲響,馬背上帶血的戰甲,馬刀,亂七八糟的東西掉落一地,竟還有一顆染血的首級,從褡褳裏滾了出來。

“嘩!”

城門洞裏又炸了鍋。

李遷傻了,畢竟是遼軍出身的夜不收,死人堆裏爬出來的。

等到他定了定神看過去,那顆猙獰的首級還在滴血,腦袋後頭拖著一條醜陋的金錢鼠尾。

“啊?”

李遷張大了嘴巴,又傻了。

好半天才憋住幾個字來:“真,真虜啊?”

這樣貌的真虜,他再熟悉不過了。

晌午,周府。

諾大的周府冷冷清清的,下人們都被遣散了,大大小小的包袱,箱子都堆在前廳。

幾個重金聘用的護院,在外頭走來走去,廳中愁雲慘淡。

“老爺,顯兒他?”

方氏一開口,眼淚便撲簌簌的往下掉。兒子是她的心頭肉,不知中了什麼邪,一個舞文弄墨的書生,說是建功立業去了。

這幾天她成日裏,以淚洗麵。

周國輔心情煩躁,低低道:“夠了!”

他是朝中大員,喜怒不形於色,可事到如今也不由得焦慮萬分,家中獨子出了事,一時讓他六神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