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月如血,雲壓輕雷。
魔族南境寸草不生,山頂巨大的行刑柱上,綁縛著一位白衣少年。
少年渾身上下都染著赤色鮮血,仿佛盛開在宣紙上的灼灼紅蓮。
仔細看去,他長著一雙瑞鳳眼,眼尾雖然通紅,卻未曾落淚。
白衣少年的腹間破開了一個口子,血液都幾乎幹涸了。
煥發著金光的元丹被一個赤發鬼握在手中,是從少年身體裏取出的。
“伍子戈,你還有什麼遺言嗎?”
伍子戈痛苦地閉上眼睛,他不肯相信,師尊養育他六年,竟然是為了讓他結丹,然後剖給自己助益修為。
即使他的師尊是魔尊……
“你讓魔尊,出來見我。”伍子戈喉間哽血,沙啞地說道。
赤發鬼把元丹收進乾坤囊中,殘酷地說:“尊上見不得血腥,也不想見你最後一麵。”
真的這樣無情嗎?
伍子戈已經感受不到疼痛了,生命在一點點流逝。
他是來自仙族的光明之子,仙魔停戰以後,互相交換了五個質子,伍子戈是其中之一。
剛到魔界的他充滿恐懼,過著寄人籬下的生活。
是魔尊把他從泥濘裏拉起,帶他來到魔界最幹淨的龍族山脈,教他修煉。
伍子戈始終相信著,師尊雖然不苟言笑,卻是個善良細致的人,生活的點點滴滴都滲透出溫情,他感激他。
可是就在他結丹的第二天早晨,赤發鬼告訴他——魔尊養著他,是因為仙族特殊體質的元丹可以讓魔龍修成神魔。
他不過是一個材料而已。
剖丹即廢。
伍子戈在生死邊緣忽然聽見天穹一聲龍嘯,這讓他更加確定魔尊就在附近,知道這裏發生的一切,卻不肯來麵對他。
赤發鬼說的都是真的……
“蕭燭!我尊你敬你六載,自認問心無愧。你出來!這時候裝不忍,虛偽至極!”
伍子戈對著紅月,用盡力氣嘶吼。
人族與魔鬼的悲歡並不相通,赤發鬼反而因為他的怨怒而嗤笑一聲——
“省省吧,丹都沒了你還能活多久?不如說遺言。”
伍子戈握緊雙拳,掌心的肉深深陷入玄鐵鏈子。
“遺言麼?”他齒間含著鮮血,一字一頓地說,“若有來世,我必血洗魔鬼八部。用你的屍骨做登上龍脈的階梯!把蕭燭碎屍萬段!!!”
赤發鬼搖著頭,甚而略帶憐憫地說:“傻子,你真身是一束光,沒有輪回轉世的。哈哈哈哈……”
怪異的笑聲回蕩在南境,伍子戈的生命已然走到盡頭。
他看見一扇透著光的門,裏麵是隻有白的聖潔世界。
身上所有的鎖鏈都變輕了,眼前一片茫茫然……
……
“汪汪……汪!”
是獒犬在叫?
光怪陸離的世界急速在眼前倒退,伍子戈感到血液回溯,渾身都疼痛起來。
痛!
他的顱腦裏還是赤發鬼的笑聲,混著獒犬瘋狂急切的吼叫,轉而變成無盡的風嘶。
時空錯亂,紛擾不堪。
伍子戈猛然睜開了眼睛!
他渾身上下濕透了,卻不是血,而是髒汙的泥漿。
此時的伍子戈剛從一條小河裏爬出來,冷得發抖,急促喘息。
知覺回歸身體,河岸那頭是兩隻追逐著他的獒犬,身軀龐大,獠牙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