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更半夜的應天府,家家閉戶,皇城戒嚴,偌大的皇宮,從上空俯視,前庭早已漆黑一片。
中軸線的後方,正對著中軸線的一處龐大宮殿內,卻依舊燈火通明。
坤寧宮外的甬道上,跪著數百名女史,太監,這其中,有許多人是被強抓過來,等待前往紫金山的皇陵,做為活殉。
朱雄英腳步急促,向著坤寧宮的方向趕去,兩旁不時傳來一陣哽咽,哭泣的聲音,跪在兩旁的女史,各個都在偷偷摸著眼淚。
在這坤寧宮外,即便是皇後仙逝,即便是她們要麵對活殉,也沒有大聲哭嚎的權力。
等級製度森嚴的皇宮之中,看似權力的中心,實則卻將無數的人壓的喘不過氣。
除了歎息,朱雄英也說不出其他的話來,朱元璋若是鐵了心要將活殉製度繼承下去,誰也攔不住他。
選擇性無視了身邊的聲音,朱雄英邁步進入坤寧宮時,院子內哭嚎之聲,不絕於耳。
四處望了望,在角落處找到了朱濟熺的身影,朱雄英快步走了過去,輕輕拍了拍朱濟熺的肩膀,低聲道:“跟我來。”
朱濟熺前胸貼後背的望了望朱雄英,艱難的站了起來,腿腳已經不是很好,長時間的跪坐,站立都顯得困難。
邁著小碎步,追上了朱雄英的背影,來到坤寧宮的左側,朱雄英將袖口裏的油紙打開,遞給了朱濟熺道:“小點聲,慢點吃,吃完了把嘴巴擦幹淨了在出去,我先去見父王了。”
將雞腿交到朱濟熺的手裏,朱濟熺哪裏會管那麼多,餓虎撲食的抓著雞腿,狼吞虎咽起來。
還不等朱雄英走出去,朱標便已經站在了不遠處,注視著朱雄英和朱濟熺的一舉一動。
“父王……”
朱雄英躬身道。
“嗯,跟我過來吧。”
朱標麵色平靜,並沒有點破,朱濟熺畢竟皇族出身,又是老三的嫡子,將來是要繼承老三的衣缽。
可無論身上的光環再多,他如今也隻是個小孩子,不能忍饑不能挨餓。
朱濟熺躲在一邊,背對著朱標,不敢說話,朱標對他爹友善,但對這些侄子,可就沒那麼友善了,教訓起來,可要比爹還要狠。
朱雄英沒有理會朱濟熺,快步跟上朱標走到坤寧宮的外邊甬道上。
朱標道:“你去見你皇爺爺了?”
“是的,不過皇爺爺好像……”
朱雄英不假思索,廢止殉葬這件事,他好像並沒有得到什麼實質性的進展。
“皇爺爺怎麼說的?”
朱標遲疑道。
細細回憶片刻,朱雄英將自己在乾清宮做的事情,說的每一句話都給朱標重複的學習了一遍。
瞳孔收縮,朱標聽得朱雄英的描述,心中大驚失色,驚愕道:“你都敢去要挾人了?”
“急的,急的,不知道怎麼說好了,不過好像效果並不是很好,皇爺爺把我從乾清宮趕出來了……”
朱雄英低著頭向前走著,隻是朱標卻沒有說話,父子二人在甬道上向前趕著路,天色已經黑了下來,外朝臣子早已經出宮去了。
而這時,一道身影迎麵走了過來,不是旁人,正是伺候在朱元璋身邊的老太監。
......
洪武十五年,九月初。
應天府城外,相去十裏,荒郊野嶺之中,數千甲胄嚴陣以待,陣列森嚴,身後豎起的大竃上書一個明字。
戰馬發出沉重的鼾聲,這些騎兵都是大明朝最精銳的部隊,據說這些人,經曆過長沙會戰,朱元璋徹底接收陳友諒地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