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粱州城,正是草長鶯飛,春光明媚的時節。
臨近正午,熱鬧的西街上,四個衙役押著一輛囚車晃晃悠悠的走過來,其中一個衙役提著一麵鑼,邊敲邊大聲喊道“犯人葉初白,目無法紀,身為狀元,公然收受他人財物,謀取私利,今日遊街,以儆效尤。”
囚車經過的地方,街道兩旁不時有人朝葉初白丟雞蛋菜葉,也有心狠的人,悄悄撿了石頭丟過去。無辜的石頭飛進囚車內,砸中了他的額頭,鮮血瞬間流了下來,讓他原本蒼白的臉色,看起來有幾分嚇人。
一邊的衙役見狀,隻是嗬斥了幾句,繼續趕著囚車往前走去。丟石頭的男子朝著囚車啐了一口“呸,狀元郎有什麼了不起的,如今也不過是隻喪家犬。”
話音剛落,男子就感到肩膀被砸了一下,他轉身一看,一個石子滾到了地上,男子憤怒不已,開口吼道“是哪個不長眼的小子,敢砸……”
話還沒說完,又是第二顆第三顆石子朝他砸來,速度出奇的快,讓他無法招架。不一會兒,男子被砸的抱頭大哭“這是哪個缺德的王八蛋呀,痛死我了,偷襲算什麼,有本事出來,我們單挑。”
“好,我成全你。”
眾人聽見聲音,轉過頭,隻見一個身穿素色長衫,容貌秀氣的女子,從街邊的酒樓飛身下來,正好落在男子麵前,朝他行了個禮,說道“我是三合門弟子阮酒酒,可是這位大哥要與我比試?”
聽見三合門,旁邊的人群往後退了一步,有人小聲嘀咕“哎呀,三合門呀,不就是那個三流門派嗎?聽說他們從不講江湖道義的,我看這大哥八成要完。”
男子聽了周圍人的議論,又看看阮酒酒手裏的劍,瞬間沒了底氣,便甩下一句“你是女子,今天我讓著你,再有下次,要你好看”,之後就捂著臉灰溜溜的跑了。
看熱鬧的人散開後,阮酒酒收起笑臉,目光追隨著囚車裏的男子,麵露擔憂。
葉初白聽見身後的騷動聲,微微睜開眼,轉頭看了看身後的女子,眼中充滿迷惑,這個女子似乎在哪裏見過,可他想不起來了。也許,是光顧過的哪個樓裏的姑娘;也許,是被他辜負過的人,借機尋仇的。
不過現在,是誰已經不重要了,從他入獄那天起,才情樣貌冠絕粱州的葉初白,就已經是個曆史,還成為了笑話。
昔日所謂好友以及有求於他的人,如今都避他不及,生怕被自己連累。都說世態炎涼,他算是深有體會。
葉初白換了個舒服的姿勢,頭靠在欄杆上,念道“情多最恨花無語,愁破方知酒有權。”
一旁的衙役聽後,嘲笑道“喲,都落到這種地步了,還有心情念詩。葉公子,要我說人不能貪,一貪全都沒了。你既要進京當官,又能娶知府大人千金,何苦去貪那一箱半箱錢財。”
“衙役大哥,連你都覺得不值當,我又如何會去做。我葉初白是喜歡榮華富貴沒錯,可這一次,我真的是被冤枉的,成親當日多出來的那一箱錢,不是我的。”
衙役歎口氣“嗐,你跟我們說也沒用,這件案子是京中的大人親自來審理的,你又是新科狀元,看這情形,如今隻怕也沒人能幫的上你,我勸你一句,安心在牢裏待著,日子,興許就沒那麼難過。”
葉初白苦笑一下,內心的淒涼被右手的痛楚衝散,他試著抬了抬右手,又無力的垂了下去。這隻右手,在獄中被打傷,怕是以後再也提不了筆。
想到這裏,他的眼中閃過一絲陰婺。
與囚車行駛方向相反的地方,有粱州城最有名的食肆,四方居。阮酒酒從西街趕過來,站在門口,看著那金光閃閃的招牌,有些猶豫,這裏吃飯,要不少錢吧。
哎,她這個大師兄,還真的是從不考慮實際情況。三合門本就沒有其他門派風光,這些年一直都被人當做三流門派,門內的弟子自然也沒什麼錢,在這吃一頓的錢,夠他們在山上小半年的食宿費。
可一想到陸塵風是為了陪自己救葉初白才下山的,又咬牙走了進去。她雖不識字,可她懂江湖道義,大不了她隻吃白饅頭,也要還上這份恩情。
但到了二樓包間,她才發現事情沒這麼簡單。陸塵風點了滿滿一桌的菜,看樣子,這肯定不止半個月的食宿費了。
阮酒酒看了看端著酒杯,站在窗前自我陶醉的陸塵風,問道“師兄,這些菜都是你點的?還有客人要來嗎?”
陸塵風轉過身來,笑著搖搖頭“隻有我們兩個人,我看師妹在山上待的久了,肯定沒吃過這些好東西,所以特地都點了讓你嚐嚐。”
“這麼多,要很多錢的,師兄,我,沒那麼多錢。”
“哈哈哈,師妹你真愛說笑,我知道你肯定帶了錢。這些年門內給弟子發的錢,你都攢著,現在肯定有不少了,偶爾也要對自己好點。”
阮酒酒認真搖搖頭,“都沒了。”
確定阮酒酒說的是真的後,陸塵風不淡定了“師妹,那麼多錢,你一點都沒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