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京在北方,不僅河流居於少數,每年連下雨的次數都不過兩手手指根數。

謝蘭致也是頭一回治理水患,先前也隻是在文獻中翻看過前輩治理水患的記載。

但這天災且能屢教不改,自然是越挫越勇的。

榴陽江湖大河隨處可見,百姓出行甚至多以水路船隻為主。

若是對水流治理有一丁點兒的偏差,那麼天降甘霖,就會讓所有河水皆泛濫成災。

是為牽一發而動全身。

都尉府的一行人領著他們先去看望災民,所到之處都是濕嗒嗒的,甚至還都是些泥巴。

喬周有眼見兒的瞧了一眼他們的鞋,笑道:“殿下,今日天將晴,這路上更是沒來得及收拾,髒了殿下的鞋真是罪過,不如臣讓他們牽來馬車可好?殿下坐著也舒心。”

“喬都尉有心了本王的鞋底子沒那麼金貴。不過聞言榴陽是炊金饌玉、碧瓦朱甍,今日倒是開了眼界,天災都湮滅不了這潑天的富貴。”

他笑吟吟的看向水麵船隻,說:“朝中聞言這幾日都險些淹了榴陽,這才不過今日天放晴,躉船就已經運作起來了。喬都尉,為民謀富貴沒錯,可是要照看好他們,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免得一不小心,河水泛濫,遭殃的是他們,也是官府。”

“是是是”喬周點頭哈腰“微臣確實疏於管製,不過榴陽人就是講究這個力爭上遊,船上跑生意的可是任憑風吹雨打都不停歇。”

邊說還便比劃了起來。

祁蘊微微一笑,那模樣遠遠看去平易近人極了。

近看他那塑在臉上的笑容,嘴角弧度都與之前無二般。

謝蘭致眼珠子向上一轉,原本規矩的手也小幅度前後擺動起來。

若不是知道他勢力雄厚,真要被那人畜無害的模樣的騙了去。

說著是要遭殃了,可會是怎麼個遭殃法呢?不定是沒了命。

聽他說話,謝蘭致自是要仔細聽,認真看,她本就擅長察言觀色。

方才說到話尾,祁蘊那眼神分明是凜冽的很。

兩個遭殃所指大相徑庭。

前者遭殃和後者遭殃的含義想必且有不同。

都要將他官府一窩端了的意思,這都尉當真聽不出來嗎?

心中可歎祁蘊為人實則乖張,但除了她沒人會這麼覺得。

這便是一副好皮囊的妙處。

又聽著喬周隨即就讓府兵去告誡那些人。

到了災民區就稍加忙碌些。

災民頂多都是些房屋被衝毀了的,聚集在這兒的醫局裏。

所幸帶來的傷藥很多,也都是些管用救急的。

讓懷澄和祁蘊身邊那個小廝負責分發下去。

祁蘊和謝蘭致則親下粥場,順便派發銀錢補貼災民購糧。

忙活一天下來,筋疲力盡不說,謝蘭致右胳膊都快抬不起來了,酸痛的很。

那一碗一碗粥舀下來得有幾百次,而且災民都是餓狠了的,吃起來五碗都不帶夠的。

知道他們待得時間短不了,喬周早已備下了一處宅院,裏麵一應俱全,連沐浴水都冒著熱氣兒。

謝蘭致在粥場熏了一整天煙火,頭疼的很。

沐浴過後又睡不著,便登上了院裏設在高處的小亭子。

站在高處,吹來的風都比下麵的沁人心脾,片刻便神清氣爽,頭腦豁達。

坐到靠護欄的長椅上,雙手疊交放在護欄上,頭靠在肘處。

側臉吮吸著月光,襯的格外皎潔無暇。

月亮近在咫尺,為她掃去了疲憊,正好眼睛酸澀,便輕輕闔上,這柔和的光亮無形中按摩著眼周。

江南真是舒服極了,喟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