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在那雲嵐鎮上啊,有個陶家村,陶家村裏有一戶姓陶的夫婦。這夫妻二人,一直靠上山打獵為生。有一日,丈夫獨自上山捕獵,在路過林間長河時,發現了個奇怪的黑影,那黑影藏在樹後,看不分明,時不時的還會發出些怪異的響聲。這丈夫有些好奇,就小心的走上前去查看。不看還好,一看他萬分驚恐!你猜,他看到了什麼?”
“嗯…莫不是凶獸?”
“不是,凶獸才不嚇人呢,你再猜?”
“那便是一個青麵獠牙的怪物?”
“差一點,差一點。”
“嗯…猜不出來了。”
“那樹後麵呀,是一個獸尾人身的女妖怪!這女妖正躲在草叢裏啃食一具農人的屍首。她的雙眼通紅,嘴巴極大,一口鋒利的牙齒狼吞虎咽地咀嚼著肉塊,嘴邊還掛著絲絲的鮮血。丈夫看到這場景,頓時嚇得屁滾尿流,倒頭就想逃走。不想慌亂中,聲響驚動了那女妖。女妖轉頭發現了他,張牙舞爪的就撲了過來。然後,你猜又發生了什麼?”
“女妖把他給吃了?”
“沒有,他命大的很呢。”
“那他被人救了?”
“對!救他的人,是浮雲山的掌教真人周大道長。隻見他拿著浮塵輕輕一揮,一股強大的法陣便壓製住了那女妖。女妖眼見不敵他,便想逃跑,卻發現根本掙脫不開那厲害的法陣,最後隻能哀嚎著被周道長降服了。”
“這道長挺厲害呀。後來呢?”
“後來,就沒了呀。”
“不是收服了女妖嗎,道長接下來又做什麼了?”
“左不過是把女妖帶回了山上教化。”
“那陶家村的丈夫呢?”
“被救後就回家了呀。”
我聽完這個虎頭蛇尾的故事,停下手裏的筆,抬頭看了看在桌旁支著腮的商異,問他:“你莫不是在茶肆聽書時,聽到一半,走神了吧。”
商異另一隻手還在擺弄我的毛筆,聽我問他,抬起頭來,口裏狡辯著:“哪有,那說書先生就是這麼講的!”
我問他,“那說書先生說救人的是浮雲山的道長?”
他說:“對呀,還是浮雲山的掌教真人周道長!”
我對他的回答不以為意,狐疑道:“一定又是你瞎編的吧。”
他不玩那筆了,將它棄到一邊,“不是,是真的!再說了,天下的道長都一個樣,管他姓周還是姓王!”
我問他:“那你怎麼老是講浮雲山呢?”
他答:“因為姐姐你喜歡浮雲山啊!”
“我哪有?”
“明明就有,那次你同我逛集市,聽到街邊的人在討論浮雲山的道長,便也站著一起聽呢。”
我連忙爭辯:“我那是看到了甜品攤的桂花糕!”
商異不依不饒:“才不是呢,你明明就在聽他們講話,我都看到了。”
年輕人總是這麼牙尖嘴利,我辯不過他,隻能歎了口氣,“好吧,不同你爭。快到晌午了,我有些餓了。”
他反應過來,懊惱地拍了下自己的頭,“光顧著講段子,都忘記了這個。姐姐你等等我,我馬上去做飯。”話一說完便從桌邊跳起來,竄向了夥房。
我看著他火急火燎的背影,無奈的笑笑。繼而放下手裏的畫筆,上下掃視了眼剛落筆的紙張,這是幅風景丹青,畫上是一座雲霧繚繞,綠樹掩映的仙山。景色幽然,意境脫俗,雖稱不上美不勝收,但也勝在出塵隔世。我畫它已逾半月,自認還算不錯。想著再細細琢磨兩天,賣到畫院去,應該能換個好價錢。
收拾桌麵上的筆墨時,想起商異剛剛提到浮雲山。我雖與他爭辯,但並未告訴他,這幅卷軸上畫的就是浮雲山。浮雲山便是這個樣子,雲霧繚繞間,掩映在淮州城外高聳的山峰上。我曾在那呆了八年,對山上的一草一木,一磚一瓦都十分熟悉。
商異不知道我對浮雲山的感情,隻以為我喜歡聽些關於那的捉妖故事。所以他得閑的時候,會去酒館茶肆,湊在人群裏尋些浮雲道長除魔濟民的段子,回來講給我聽。他口裏的奇聞異事,有些似乎是真的,有些似乎誇大了太多。但他願意講,我也就裝作很喜歡聽,由著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