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家軍連夜舉兵入城,一朝一夕之間改朝換代,奈何龍袍儀製尚未備全,登基大典延後舉行,隻是這聲皇上倒是不能不先叫著。
見證蘇家“合法”繼位的大臣們都被送回了家,休息一日準備明日早朝,迎接新帝。
眾人離去時,蘇遲特地對“護送”大臣們歸家的陳景先耳語一番。
進了青鳥坊後便是各位達官貴人們的府邸了,在眾人要散去時,陳景先攔道:“各位大人先別忙著回去,還要去一處地方看看呐!”
陳景先帶眾人去了吳家的府邸,吳家主子吳敬恒乃大魏宰相,昨夜是他家嫡子吳淮的大喜之日。
雖說大魏世家子弟為官多以德行為首,由德高望重者舉薦,可吳淮還是參加了今年的春闈,且中了第一名做了狀元郎,吳家大喜,又與高平侯府任家聯姻,娶任家四女任熙為妻。
高門之上燈籠紅綢都還掛著,喜字帖得又大又豔,可如今是喜事變喪事了,因為吳氏一族的屍體都已整整齊齊地擺在了院子裏,等著眾人觀賞。
眾人看了,吸氣作害怕狀,一步也不敢向前走了。
見這些往日都是高高在上的大臣們現在戰戰兢兢,畏手畏腳的樣子,陳景先覺著滿意,他慢慢踱步,隨意摘下吳家掛在長燈上的紅綢,扔在其中一具屍體上,眾人看去,嗬,這不正是宰相吳敬恒嗎?
“當年為平定涼人叛亂,我家大公子帶兵出征,庸野城無兵無糧,大公子幾次向朝廷求救,希望朝廷能送兵士和糧食來,可皇上受奸佞蠱惑,隻認為是大公子借此機會要挾朝廷,不肯派兵援助,敵軍圍攻下,大公子死在了沙場上!”
這奸佞是誰大家都心知肚明。
眾人都知吳敬恒一向看不起西北這支投靠大魏的異族蘇氏,當年蘇家老大蘇長野平定涼人,曾向信安救助,可吳敬恒認為涼人不足為懼,蘇家此舉隻是想屯兵屯糧,便上諫皇帝,讓兵部否了蘇長野的折子,蘇長野也在此戰而亡,這蘇吳兩家的仇怨也算結下了。
男人轉了個話頭:“你等隻需明白,凡是背叛蘇家,我們皆是有仇必報!”
他冷哼一聲,轉身離開,眾人抹了抹頭上的冷汗,心裏都在旁算著自己有無得罪過蘇家。
回了侯府,眾人湧上前來,等著高平侯發話,可侯爺也隻是歎了口氣,隻讓眾人這幾日都不要出門了。
任江海換了一身便服,侯爺夫人便端了一盞熱茶過來,讓他舒舒氣。
“嫋嫋怎麼樣了?”
侯爺夫人坐在一旁,歎道:“昨夜一直做惡夢,說著胡話,看來是被嚇壞了!”
任江海皺眉:“我去看看她。”
他還沒走,就被夫人拉住了袖子,婦人皺眉,不滿道:“你當真是跟著那些大名士學多了,連禮法也不顧了。女兒都這般大了,怎麼能輕易去見她呢?”
任江海一身坦蕩,自然不覺著有什麼,何況嫋嫋是他的老來女,一直被寵著,今朝遭劫,他當然心疼。可聽夫人這麼一說,看女兒的心思還是作罷。
第二日,高平侯竟然沒有上朝,和眾人坐在家裏用著早食,撐著一個家族的族長不去上朝,這說明了什麼?
眾人一句話也不敢問,吃完早食就散開了。
小女兒任熙親夫被殺,任江海特意留意了她,見她還像往日一樣挑著肉吃,一臉不在意的表情,他放心了幾分,親自挾起一隻雞腿到她碗裏。
任熙嘴裏還吃著肉,隻能模糊不清地說了句謝謝爹。
到了午間,高平侯還在府裏,沒有出門。小廝拜見,說大司農來見。任江海思索一番,問小廝陸豐身上可是穿著朝服,小廝應是。男人的臉色差了許多,隻擺擺手,說不見。
就這樣,任家的人足足在府裏待了二十日,高平侯也接連二十日未上朝,而這二十日裏,與他同朝為官的同僚們紛紛上門拜見,可全被拒了回去,甚至有牽了些關係的門生跪在高平侯府,求侯爺上朝參拜新帝。
任家的人已經明白了,侯爺這是不認新朝新帝,所以不願上朝,眾人紛紛擔憂任江海此舉恐怕會惹怒新帝,說不準任家就要成為第二個吳家呢!
建玟殿裏,新帝蘇浚確實因此事不滿。
高平侯在大魏任太常,掌管冊封祭祀,十天之後的登基大典,需要他來親自主持,這才算得上名正言順。
可這人隻忠心於他的大魏,二十日未曾上朝拜見他。本想一殺泄恨的,可老二蘇遲勸阻,說任江海在信安地位高崇,若要殺了他,難免會讓其他已經歸順的世家生出異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