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燭搖曳,輕紗羅幔。
空蕩的房間裏回蕩著靡靡之音。
男人氣喘籲籲,“裴亦姝,放著好好的榮華富貴不要,你偏偏要與我作對!”
身下女子氣息淩亂,“我的好姐姐……中了這鴆毒必死無疑,你可要一路走好!”
裴亦姝環視著匍匐一地的屍首,一夜之間她的侍從親信已被屠盡,而那對狗男女卻公然在她的床榻上尋歡。
喉頭一股子腥甜,一口鮮血噴在地上。
身上被刺了數道口子,鮮血淋漓,傷口早已撕扯麻木,裴亦姝依仗著吟霜劍才能勉強站定。
這劍是她祖母留下的,在北疆戰場曾飲過無數人的鮮血,如今重染鮮血,熠熠生寒。
吟霜劍寒光一閃,禁衛們陡生怯寒,戒備森嚴地圍繞在她身邊。
她拖著殘敗的身子跌撞前行,忽而淒冷一笑,若不是裴月蓉那賤人給她下藥,這些小兵小卒如何能傷她一分一毫!
“一步、兩步……”裴亦姝在心中默念著,不肯倒下。
“一群廢物!”榻上男人忽然低吟一聲,驟然推開身前的裴月蓉,扯過外袍隨意套在身上,幾步跨出了殿門。
裴亦姝雙目嗜血地看著眼前的男人,幾近袒露的胸膛布滿了鮮明的齒痕指印,往日裏的虛偽儒雅蕩然無存,眼底盡是殘酷冷漠。
她的喉間再度湧出一口鮮血,笑得淒厲,“魏淩霄,你我之間總歸是要有一個了斷的!”
魏淩霄一腳踹翻眼前的一名禁衛,將他的配劍奪過,毫不猶豫地疾刺入裴亦姝的胸膛。
裴月蓉衣著清涼地追趕出來,見了此番慘狀,眼尾一抹紅,猶如受驚小白兔撲入男人懷中。
腹腔的劇痛感愈演愈烈,終於令裴亦姝散失了意識,寒霜劍“哐當”一聲掉落在地,一瞬間無數把利刃向她刺來。
穿心透腹應是如此。
眼前一對男女交疊的影子越來越模糊。
垂死野獸,縱是心有不甘,終是絕望茫然。
“姑娘,快醒醒!”
“姝兒要醒了,快去請太醫來!”
耳邊亂糟糟一片,像是有無數雞仔扯著嗓子在叫,吵得人太陽穴突突的跳。
她想睜眼,卻是眼頂千斤,意識混沌猶如遮天雲霧。
耳邊有熟悉的聲音越來越清晰,裴亦姝下意識地抓緊了握住自個的手,是久違的溫潤踏實。
眼睫微顫,緩緩睜開眼,眼前是一位慈愛的老婦人,眉眼溫和,眼底盡是毫不保留的憐愛。
裴亦姝鼻尖微酸,紅了眼眶,隻強壓住眼底的淚水。
“祖母……”
是夢嗎?
可、可祖母不是已經去世了嗎?
熟悉的閨房陳列令她詫異不已,這不就是國公府嗎!
一旁的立著的是她的貼身侍女碧桃,麵色紅潤,正顯青梅嬌態,沒有被磋磨致死的慘狀。
這熟悉的一切讓她有一種陷入夢境的錯覺,回到了上輩子自個還是個十六七歲未出閣的姑娘的時期,還未進宮與帝王家扯上幹係。
一旁的太醫忽然鬆了一口氣,恭敬道:“老夫人,姑娘身子已無大礙,隻需再靜養幾日便大好了!”
方老夫人握緊了孫女的手連連道好:“這孩子打小就皮,這回在馬背上這麼一摔就該長記性了。”
從馬背上摔下?
她記得前世自個確實是從馬背上摔下過一回,當時還昏迷了好幾日。
難道這一切都是真的?裴亦姝心中忽然有了猜測。
狠掐了自己大腿一把,痛的她一陣哆嗦。
又揉了揉眼,祖母的臉龐明明十分清晰,甚至可以看見眼角堆起的皺紋。
所有的思念委屈瞬間湧上心頭,她再也按耐不住一下撲進祖母懷裏大哭起來。
可把方老夫人心疼的心肝寶貝地叫著。
“好姐姐,可別哭壞身子了!”一張潔白無暇的臉忽然湊上前來,麵上笑得人畜無害,“好在姐姐總算是醒過來了呀,妹妹這幾日可是一刻都不敢眨眼!”
裴亦姝身體一僵,瞳孔驟然收緊,是她——裴月蓉。
餘老夫人察覺到孫女的不安,給了她一記眼刀子,裴月蓉立馬識趣地退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