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今是很久沒有熟睡過了,劇組的商務車行駛在路上四平八穩,等到目的地時其他嘉賓都下了車,工作人員才來叫他。
“薛老師,該下車了!”
工作人員的語氣很是不客氣,上車就直接伸手想要推他一把,但手還沒碰上對方衣角,依靠在椅背上熟睡的青年就立刻睜開了眼睛。
這一眼就像冰川下終年不見天日的寒潭,黑漆漆的瞳仁就這麼驟然直勾勾地看過來。
剛剛還態度囂張的工作人員悚然一驚,立馬渾身一僵,仿佛見鬼了一樣把手彈開。
等他再跟青年對上視線,剛剛那種仿佛被惡鬼盯上的毛骨悚然感卻消失了。
莫名鬆了口氣,工作人員回神後覺得自己剛剛太丟臉,臉上一陣青一陣白。
“什麼鬼,糊咖脾氣大!”
他低聲罵了一句,丟下一句“大家都在等你”,接著仿佛火燒屁股一般下了車。
我剛才睡著了?
薛今是沒看走掉的工作人員,抬手揉揉額角,等溫熱的手指觸碰到皮膚時他愣了一下,然後低頭看了一眼手心。
手心張開,腕線上邊青色的血管很明顯,他的膚色很白,血管分布在上邊對比著顯得有些嚇人。
雖然體溫偏低,但的確是有溫度的。
薛今是提起興趣,一連翻看了幾遍這副身體,指尖按在手腕的血管上,仿佛能感受到皮膚下血液的流動。
這具身體的主人在車上突然猝死,已經被鬼差勾了魂去投胎了,但他魂體特殊,進入軀體後導致這具身體生機未斷,現在還存了半分生氣不散。
雖與活死人無異,但薛今是很滿意,就連一貫僵硬沒什麼表情的臉都舒緩了不少。
那天道雖然又廢物又沒用,但還真給了他一具能用的身體,不錯。
“薛今是呢?怎麼還沒下來!”
外邊節目組的導演見薛今是遲遲不下來,臉上表情越來越難看,忍不住出聲催促他。
旁邊已經到場的幾位嘉賓麵麵相覷,互相交換了個眼神,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薛今是姍姍來遲地下了車。
他剛一露麵,下邊就響起了此起彼伏的吸氣聲,就連導演臉上不耐煩的表情都差點裂了。
“你這臉色是怎麼回事?”
導演繃著表情,走過來問他,連聲音都是抖的。
嘉賓裏唯一的女演員嶽嵐探個頭出來,猶猶豫豫地向他表達關心:“你臉色好白,是剛剛路上暈車了嗎?”
薛今是後知後覺摸了下自己的臉,忽然明白過來。
原主很瘦,因為長期減肥營養攝入不足,導致身體有些孱弱,身上都沒幾兩肉,衣服套上去異常寬大。
再加上薛今是現在半生半死,生氣比活人少了八成,身上溫度很低,臉上想必也是蒼白得毫無血色。
偏生原主天生瞳仁很黑,他又習慣性半閤眼睛露出個下三白來看人,旁人看著,可不就是個死鬼樣嘛!
薛今是把手垂下來沒多解釋,跟他們點點頭:“是有點暈車。”
他努力把眼睛睜大了,不再露個下三白嚇人,其他人見他現在動作表情都正常了點,紛紛鬆了口氣。
導演打量了他半天,皺著眉粗聲粗氣:“真沒事了?節目可是要一口氣錄到晚上,你中途不會直接暈過去吧?”
薛今是淡淡地:“放心。”
“那行吧。”導演這才勉強放心,他也不想跟薛今是說話,轉頭招呼來化妝師,指了指薛今是。
“你去給他上點口紅,紅一點壓一壓膚色,別讓他看起來就跟下一秒要進醫院一樣。”
薛今是在網上名聲不太好,公司也不重視他,其他人錄節目都有專屬化妝師和助理跟著,他光杆司令一個,直接素顏上鏡。
節目組的化妝師是個實習生,正牌化妝師今天請假了,小姑娘第一次跟組有點緊張,滿腦子都是導演那句“紅一點”,一不小心下手就重了。
等薛今是補完妝轉過頭,眾人一瞧,謔!紛紛倒退一步。
隻見他眼仁漆黑,隻喪氣地露出半喇眼球,麵色蒼白,嘴唇紅豔豔得像是剛吃完小孩還沒擦嘴。
嘶,可怕。
薛今是忽然意識到自己又垂眼皮了,隨後立馬睜了睜,眼睛睜得滴溜圓,麵上瞬間一掃頹廢,看著特別精神。
導演一口氣抽了回來,神色複雜地打量了他半天:“……雖然嚇人了點,但確實看著還挺好看的……行了也沒時間墨跡了,就這樣吧!”
別說,這小糊逼雖然人品不怎麼樣,但長得確實不錯。
他手一招,就在前頭帶路往錄製的地方走。
工作人員和嘉賓跟著導演,薛今是慢悠悠在後邊晃,下意識想要雙手揣進道袍袖子裏,然後揣了個空。
大夏天的,大家都穿著短袖短裙,他揣個空氣。
他也不尷尬,自然地把手垂在身側。
“你走在後邊幹嘛?飛行嘉賓和常駐嘉賓站在一起!”導演轉頭對薛今是橫眉冷對。
薛今是快步晃到前邊去,身體輕飄飄的,被他路過的一個小姑娘立馬嚇得起了雞皮疙瘩。
“我靠,之前隻知道薛今是特別會作,糊咖脾氣大,沒想到本人這麼邪性?”
“他走路怎麼跟飄似的?也太嚇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