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橫七豎八地散落了不同的經書,上頭還被人踩了好幾個腳印,顯然是這女子的傑作。
見來人是江楚珩,她頓時怔了怔,坐直了身子,道:“怎麼是你?”
江楚珩摘下假胡子,一雙碎玉目注視著女人,一揮袖,自來熟地坐下。
女人警惕地望著他,隻覺得他麵上的笑容怎麼看都似乎有些不懷好意。
就如同獵手望著獵物,亦如屠夫望著待宰的羔羊,總歸讓人不太舒服。
容色斯文的公子用審視的眼神看了她半晌,末了才平靜地開了口。
“談談?”
……
刺史府。
待客的廳堂淺香陣陣,餘音繞梁,有美人陪伴在身畔,氣息吞吐,曖昧氤氳。
衣著大膽的胡姬舞伎蜂腰半折,水袖盡舒,隨著歌聲而舞,中央的美人容色尤為出眾,她眉目含情,欲語還休地邊舞,邊朝著手持酒杯的絕色公子暗送著秋波。
她無數次意圖示好,但對上公子身側之人的眼刀卻是神色一變,便垂下密織的羽睫,若無其事地躍著舞步去了一旁。
而那瞪跑了舞姬的,卻是一個梳著高馬尾,神色肅穆的黑衣女子。
那女子衣褲鞋襪皆是整理的一絲不苟,箭袖颯爽,蹀躞冷傲,束在顱頂的黑發隻紮了一個半扁的銅冠,五官雖美,卻如冰似的毫無表情,周身皆散發著旁人勿近的氣息。
便是這樣一朵看似極難采的野玫瑰,在江楚珩身畔,卻是一副小意溫柔的模樣,見江楚珩喝光了酒,她便端起酒壺,恭敬地為江楚珩滿上,無聲地彰顯著自己與江楚珩的親近。
然而她這一舉動,卻惹得江楚珩左手邊的藍衫女子不悅地冷哼了一聲。
與那黑衣女子冰山似的模樣不同,那藍衫女子身如軟玉,比跳舞的胡姬還要媚上三分,美目流盼,杏眼含春,在場之人隻被她那流轉的眼波瞧上一眼都酥了半邊,更何況是能夠被她服侍在側。
她那雙水似的美目剜了黑衣女子一眼,仿佛刻意爭寵一般地鉗了一筷子的飯菜擱入江楚珩碗中,擱下筷子後小臂一抬,染著豔麗丹寇的手便搭在了江楚珩的肩頭,緊接著嫣紅的唇湊近他的耳畔,嗬氣如蘭,甜膩膩地嬌聲道:“將軍多吃些菜,光是喝酒啊,對腸胃可是不好。”
江楚珩眼色如常,未曾回答,隻是默認般的點了點頭。
那黑衣女子見此便嘴角下垮,麵露不悅,動作不小地擱下酒壺撇過頭去,狠狠地哼了一聲。
藍衫女子見她如此,這才得意地抬了抬下巴,接著為江楚珩布著菜。
在她夾菜的動作間,便隱約露出腕子上那隻瑩潤的鐲子來。
鐲子清淺如冬泉,上麵飄著大朵大朵的青花,一看便知是不可多得的寶物。
劉師爺正為程刺史倒著酒,餘光見了那鐲子便抬起頭來,誰知卻正好看到了藍衫女子的臉。
他登時因驚豔而怔住,連酒溢出酒杯亦是未曾發覺。
程刺史不滿的咳了一聲。
劉師爺這才反應過來,他連忙撂下酒杯俯下身來,借著歌聲的掩護低聲對程刺史道:“那個藍衣服的,便是當日同江楚珩在京兆府中親熱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