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懷璧從發上摘下一隻紅寶榴花釵塞進巧笑的手中,巧笑怔了怔,正要推辭,卻被秦懷璧堅決的按住。
“此釵便當你我相識的信物,這花釵便代我助你前路坦蕩,後會有期。”
巧笑聽了這話便也不再拒絕,握緊了那花釵,便要踏上馬車。
“等等!別走!”
忽有男子的嘶吼之聲於身後傳來,巧笑與秦懷璧不約而同的轉過頭去,望向來人。
秦昭文隻穿了一身單薄衣衫,凍得耳朵有些泛紅,連頭發也略有些散亂,他氣喘籲籲的,想來必然是得知了巧笑離宮之訊急匆匆的一路跑過來的。
秦懷璧看著他這模樣忍不住暗自撇了撇嘴。
倒真是難為他在禁足中還能大費周章的從戒備森嚴的瓊瑤宮中溜出來。
見是他前來秦懷璧和巧笑都未曾露出什麼太過驚訝的神色,秦懷璧看了巧笑一眼,識趣道:“送君千裏終須一別,既然皇兄也想送送姑娘,那我便不打擾了,先告辭了。”
說著便佯裝離開的向後走了幾步,實際上卻是閃身躲在了路旁的梅花樹後做賊似的偷窺。
見秦懷璧離開,秦昭文便急切的上前,伸手想要去拉巧笑的手。
“巧笑,我……”
可巧笑卻顯然料到了他的動作,向後退了兩步,鬥笠之下,一雙剪水秋瞳之中的光華已然淡卻。
“三殿下自重。”
她從袖中掏出一對用手帕包好的玉鐲,恭敬的遞到了秦昭文的麵前。
秦昭文並未接,巧笑也不執著,隻是又向前遞了遞,直接塞進了秦昭文的手心之中。
她神情漠然,對著眼前的秦昭文福了福身。
“三皇子厚愛,所贈之物已盡數歸還。
“民女無名,拜別三皇子。”
說罷便提著包袱上了馬車。
她沒有再回頭。
車夫揚鞭打馬,轉瞬間,馬車便在蒙蒙的白雪間,化作了一個黑點。
秦昭文似是被抽幹了全身的力氣,獨自站在風雪之間,任由雪粒拍打也久久的不曾收回目光。
“三哥哥。”
忽聽身後傳來一聲脆生生的呼喚,緊接著是一聲清脆的折斷枝椏的聲音。
秦昭文聞聲回望,身後的秦懷璧笑吟吟地抱著一株開得正好的寒梅朝著自己慢悠悠的走來。
在紅衣白雪的映襯之下,幼妹那一張清麗的小臉美的恍若九天瑤池的仙子。
她柔聲道:“三哥哥既然在讀書上用功,那對詩詞必然有極高的造詣了?”
見秦昭文不答,秦懷璧便將新摘的紅梅遞到秦昭文懷中,自顧的說了下去。
“溫慶隱約記得,這李義山詩中有一句:‘嫦娥應悔偷靈藥’卻偏偏忘了下半句,三哥哥博學廣聞,不知可否為溫慶答疑解惑?
“這嫦娥已然羽化登仙,以不死之身換得千百年孤寂,究竟是否值得,是否悔過?此下句又為何?”
秦昭文捧著那寒梅的指尖已被凍得通紅,卻仿佛渾然不覺一般。
他望著那早已不見了蹤影的馬車背影,口中恍若蚊鳴似的呢喃。
“嫦娥已悔偷靈藥,碧海青天……”
——夜夜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