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兩千年之前,所謂用人不過是嘴皮子一開一合,就開始正式的工作。該給多少錢,給多少福利,有什麼保障,全靠你說我聽。這個階段最容易發生用工糾紛,國家雖然一直在提倡用工合同,但是絕大多數人對用工合同都不耐煩。為什麼呢?因為合同不僅僅約束了用工方,員工的權利、義務、責任也都被明文注明,被約束了。
以前幹活幹的不快活,拿了工資拍拍屁股就走,也有的做錯了事,導致工廠或者公司發生了事故和損失的,經常是回去拿個什麼東西人就沒了。
以前靠嘴皮子和派出所按照民事糾紛來解決,最終隻能說看誰說的更像那麼一回事,看誰編的故事更真情實意。
但是有了合同就不一樣了,你應該做什麼,我應該做什麼都寫的清清楚楚。你做錯了該怎麼處罰,我做錯了該怎麼補償,都是有理可依的。有了矛盾也不用找派出所,直接找仲裁,不行就請法院強製執行,也沒有了以前一扯皮就是幾個月的事情發生。
但是這個時期的很多人,往往都不注意去看合同,就草草簽字了事,一心想著快點工作,忽略了合同內的條文。
以前某地有個很特別的案例,某個輟學女孩到沿海城市打工,簽了一個合約後開始工作。因為第一個月的工資要作為押金,所以第一個月隻發了一百元,然而等到第二個月的時候,公司告訴她,因為她的業務不熟練,不僅僅拿不到工錢,還要補償公司三百多元。當時女孩就懵了,喊了一大群老鄉鬧事,最後公司拿出了用工合同,裏麵注明了流水線上各種處罰規定,並且說明如果處罰金額超過當月工資,處罰金會累積到下一個月的損益單裏。
合同一出,明事理的幾乎都走了,剩下的也就是幹嚷嚷,最後公司出於人道精神,給了女孩二百塊,解除了用工合同。
這說明了大家對合同的細節並不在意,在這個時期這是一個很普遍的現象。
哪怕鼎盛的計算機/網絡開發部裏都是高材生,都是天賦異稟的程序員,在麵對十幾頁甚至二三十頁合同的時候,也沒有耐心去看。在他們看來,合同的內容無非就是互相書麵保證一下,沒有什麼擴展的協議在裏麵。然而合約內容越多,越應該仔仔細細的檢查。
陳樺簽合同的時候肯定沒仔細看,不然他可能不會簽的這麼爽快,絕對要和法律部糾纏一番。
“靜一靜”柳菁加大了嗓門,“現在我宣布另外一件事情……”她這話一出來,鬧騰的人安靜了一下,想看看這位曾經大家心目中的女神想說什麼,“公司將對開發部進行業績考核雙軌製,考核不合格的將扣除薪水和獎金,一季度內累積五次觸犯將會被革除,並追究相應的民事及刑事責任。”
陳樺激動的手都抖了起來,這是赤果果的剝削啊,這就是要他們這群程序員拚死拚活的為了公司嘔心瀝血啊,簡直太不人道了?!居然還要開革?!
陳樺爬到桌子上,嘴角都是白沫,他瞪大了眼睛,環顧著四周望著他的同事們。這些同時臉上有的充滿了驚愕、有的是惋惜、有的是驚喜、有的是茫然,還有更多的是帶著嘲諷的笑在看熱鬧。他眼睛都紅了,他指著站在辦公室中間主席台上的柳菁,大聲嗬斥道:“你這個資本主義的走狗!”他跺了跺腳,一腳踢開顯示器,老式的顯像管非常的沉重,翻滾著跌落在地上碎掉了。陳樺莫名的感到一陣快意,資本主義不是唯財是命嗎?今天我就弄壞你一個顯示器,你該心疼了吧?
他嘶喊著,“同誌們,醒一醒!”他揮舞著拳頭,腦門上青筋凸出,“你們看一看,想一想,聽一聽。我們的勞動成果被資本家拿走換取了大量的財富,卻連一碗湯也不願意給我們喝……現在,他們拿走了本該屬於我們的財富,居然還想要趕我們離開?!這是赤果果的挑戰整個社會和人類!”
一些頭腦發熱跟著陳樺喊叫的人開始冒冷汗了,現在已經不是為了工資和獎金的事情通過“鬧”來表現自己的訴求,純粹是為了埋鍋造反啊,跟在他後麵是沒有好下場的。這個事實就擺在眼前,公司不是當時的大集體,不是你說怎麼樣就怎麼樣,不行換個同誌來當主任。而且就算你說的有道理,可是公司依然能夠開除你,隨便找個理由——比如說你今天穿的衣服的顏色和公司的精神相違背。
再怎麼說鼎盛開發部的工資在業內也是一流的,即使是改製後,依然名列前茅。沒道理和自己過不去啊,隻要好好努力不是一樣能拿到很多錢嗎?其實很多人都開始計算起來,按照合州市官方給出的人均工資八百元計算,二級程序員可以拿六千左右,年終獎金是二十四萬左右,如果幹得好很容易上三十萬,一個月加工資也有三萬多。在這個人均工資隻有八百的合州,去哪再找一個月薪平均上三萬的工作和單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