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下白日是愈來愈長,往日這個時辰,天仍是黑的,留著的還是朦朧的月色,如今天隻見得稍稍亮堂,沈景琛將起身的動作放緩些,一時還覺得有些疲憊,在床沿閉眼坐了一會兒,
剛起身時,垂在腿邊的手被輕輕拉住。
他低下頭,就著微亮的日光瞧見韻浣拉住了他的手,將目光移至韻浣身上,見寬大的錦被將她整個身子蓋住,隻看得見脖子及那芙蓉麵,本是睡裏邊的,不知怎的到了他睡的位置,按理說挪動時應有響聲,可他卻未察覺。
韻浣含笑看他,纖細的指節輕輕勾住他的小指,就這麼看了一小會兒,嘟噥道:“什麼時候才有一日能陪我睡到天光大亮的。”
這話聽得倒是有些內疚了,沈景琛覺得有些許後悔成婚那兩日還去當值,不說是他,就說是韻浣,讓人知道了他那日的行徑,免不了說韻浣的閑話,是他思慮欠佳,好在他不是上京城裏的風流人物,不至於讓太多人關注的。
這時瞧著韻浣,他重新坐至床沿邊,握緊韻浣的手,又抬手撫了撫韻浣的發絲,“我是新人,能得這個職位,是讓許多人眼紅的,知我是候府的人,不會說什麼,可大多皆認為我隻是一個練武的粗漢,你放心,若是真能告假,定哪兒都不去,什麼都不做,隻陪著你,可好?”言語裏盡是溫柔。
韻浣撇了撇嘴,有哪個糙漢會像他這麼儀表堂堂,單說她第一次見到他,就知他出身不凡,那些人也太沒有眼力見了。
不過單隻她覺得有什麼用呢,聽完沈景琛的話,韻浣別過目光,假裝難過地點了點頭,她也沒奢望他得空陪她。
沈景琛在韻浣額上落了一吻,她勾住的,哪裏隻是他的手指,是他整個人,整顆心,他算是懂得醉倒溫柔鄉的感覺,若是不用當值,他大可擁著她睡到天光大亮,可他不能。
“聽話,再睡一會兒,便起身用早飯,晚間我再回來,今夜可有什麼想吃的?”
韻浣迅速起身,撐起身子靠近沈景琛,一掃了剛剛難過了神情,轉為一臉笑意。
沈景琛怔了怔,還想著要如何安慰韻浣,未料想她竟如此快好了,女孩子的臉當真是說變就變的嗎?
此刻又見韻浣的笑意變成了有些難以琢磨的笑容,嘴裏道:“想吃……你。”
沈景琛反應過來,聽懂韻浣說的是什麼後,細看了韻浣一眼,而後覺得心裏有些不適,頓時站起身沒有說話,行至屏風後更衣,出來時見韻浣依舊是沒有動,一臉無辜地望著他。
“我瞧著你倒是精神,不如同我一起用早點罷。”沈景琛將襆頭戴好,打開門已然見房嬤嬤將早點備好,這時正放至食幾上。
這話還是韻浣第一次這麼說,雖然是聽起來有些輕佻肉麻了些,但也是她鼓起勇氣來說的,大不了往後不說便是了。
她困意確實消散了,想著要做那點心鋪子,她是一刻都等不及,遇著自己歡喜的事情,恨不得立刻去做,便也掀開錦被起身,用房嬤嬤遞進來的水盥洗後,換上了衣裳,坐至食幾前同沈景琛一起。
大戶人家總是將各種飯食點心備得多,不怕浪費了,隻怕吃不飽,所以加上一個韻浣,食幾上的早點也是綽綽有餘的。
韻浣嘴中嚼著蕎麥饅頭,“你在禁中當值,午間可有空閑的休息時間?”
沈景琛夾起食幾上的小菜,就著白粥送進嘴裏,自從同韻浣一起,他吃的也變得清淡不少,“有,是輪著的。”
“那……可能帶飯食去?”韻浣看著他。
沈景琛是知韻浣想說什麼了,笑道:“當然可以,隻是……你忍心你的夫君吃涼的飯食嗎?”
她泄了口氣,好像也是,不過……“如果是我親手做的,我想夫君定是喜歡的!無論是涼的還是熱的。”
居然先發製人了,說喜歡也不是,說不喜歡也不是,便朝她碗中布了些菜,“往後晚飯便不在禁中用了,夫人在院中做好,晚間回來,便吃上夫人做的,如何?”
“那可不行。”韻浣嘟噥道,當值一日,晚飯若是也延時,那得餓出病來了,她可不願,好在他值的是白日,若是夜晚也當值,那才叫她真心疼呢。
沈景琛朝她笑笑,他總是習慣早起,怕路上有什麼意外,這時陪韻浣用早飯,倒是也慢了下來。
忽然覺得自己變了許多,不再同以前那般事事急促,也笑得多了些,有時候慢下來也不見得是一件壞事,就算在桌上,看著韻浣吃東西的模樣,亦或者起身時,細細端詳她熟睡的麵容,都是及美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