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盛夏,豔陽烤的人心都燥熱難耐,府邸內,來往的丫鬟小廝步子都極快的躲著太陽往屋簷下鑽,一個個的臉上都粘著汗珠子,深色也仄仄。
“這該死的天兒就該吃著冰去涼快地兒歇著,我們也真是倒黴,這個時候還要給她送藥,那立雪閣跟鬼屋似的,靠近了都覺得粘了晦氣!”
一吊眼瘦臉的丫鬟嫌棄的說著。
她身旁的小丫鬟看著年紀小些,照她矮上一個頭,微微縮了縮脖子,“那畢竟也是嫡出的大小姐啊···總不能讓她病死啊。”
吊眼的丫鬟瞪了她一眼,快步往前走去,“還大小姐,如今夫人當了多少年的家了,全府上下不都靠夫人的,二小姐才是我們府裏正兒八經的小姐,那個算什麼東西,還不如死了算了!”
小丫鬟嚇的一抖,四處小心翼翼的望了望,才趕忙跟上去。
立雪閣。
許媽媽坐在床邊,小心的將被子給小姐蓋好,看著還昏睡的人無聲的摸著眼淚。
小姐是她帶著長大的,自從夫人走了後,也就隻剩她一個了,隻是好景不長,夫人屍骨還未寒,老爺那新夫人就領進了門,而且還帶著二小姐,居然還和小姐同歲···
新夫人自打進了府,表麵上是對小姐沒話說,但是背地裏,小姐受了多少的委屈,夫人的嫁妝她沒能給小姐保住,最好的院子也被二小姐搶去,這立雪閣冬天冷的像冰窖,夏日裏外麵那麼熱的天屋裏都還陰冷的刺骨,哪裏是人住的。
如今還有更過分的···可是不忍耐又能怎麼辦,夫人娘家是商賈之家,老爺死了妻子就翻臉不認人,小姐又沒個兄弟傍身,她們根本鬥不過新夫人···能活下去,就已經是不錯了。
許媽媽越想越覺得對不住夫人對不住小姐,悔恨之際又覺得實在沒法子了,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李笙笙剛緩緩睜開眼,就聽見微弱的哭聲在她身旁響起,頓時就毛了。
她死的確實冤枉,但是能為她哭的應該是沒有的,所以莫不是什麼孤魂野鬼吧···
“小姐若是真的病倒了,可怎麼辦。”許媽媽忍不住一邊啜泣一邊叨咕。
李笙笙聽著那熟悉的說話聲,驚訝的張大了嘴巴,這聲音她最熟悉不過了,是從小伺候她的奶娘許媽媽的聲音,不過也說的過去。
知道她死後能哭出來的應該也就隻有許媽媽了。
“許媽媽,別為我難過了···”李笙笙不禁安慰出聲。
許媽媽一愣,馬上轉過了身,然後就抓著她的胳膊不放,“小姐可醒了!”
李笙笙也愣住了,許媽媽居然能抓到她!難不成許媽媽也死了!
許媽媽見小姐一副丟了魂的樣子,急的坐立難安,“小姐可是病糊塗了,都怪老奴無能!老奴這就去求老爺和夫人,就算搭上我這條老命也不能讓小姐進宮去。”
許媽媽剛站起來,就被李笙笙抓住了衣角。
她呆呆的想著什麼,然後才在有些混亂的記憶裏拚湊出一些事情,這些話她好像聽過,熟悉的緊···
“許媽媽,現在是什麼時候了?我這睡的有些懵了···”
“我們可憐的小姐呦~”許媽媽抱著李笙笙又哭,接著才叨咕道:“還不是宮裏要選秀女一事,說好了一家隻出一個適齡的姑娘就好了,這就輪到小姐頭上了,媽媽知道小姐隻想過平平淡淡的日子,嫁到普通人家,宮裏那是什麼地方,吃人都不吐骨頭!小姐這性子還不被欺負死!
明明二小姐也夠了年紀,她那性子吃不得虧,進宮才最合適,就···就是夫人不在,不然···哪裏要這般委屈小姐···”
李笙笙思索著點點頭,她記起來了,這應該是進宮之前的在家裏發生了一些事···可是自己不是已經在冷宮裏病死了嗎···這是重活了?
還是···那些隻不過是一場夢而已。
正恍惚著,門外一聲尖利的聲音喊道:“我們頂著大太陽過來送藥,就這麼不懂規矩,也不知道出來迎一迎!真當這府是你們當家的了!”
那丫鬟明麵上是在罵下人,可話裏的意思卻指向李笙笙,好一個指桑罵槐啊。
李笙笙冷嗤一聲,自從母親去世,她在家裏過的算是如履薄冰,奶娘膽小懦弱,時常告誡她要老實懂事,不能惹惱父親,不能令繼母和妹妹生氣,不然她難活。
有了繼母就有了繼父,她從小聽著奶娘的教誨,性子越發懦弱膽小,她事事讓著她那個妹妹,默默承受了多少的委屈,明明是李家的嫡長女,卻活的不如一個丫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