劇組兩台攝像機,一台架在對岸,張劭林自己扛著一台,猛地一揮胳膊,“開始!”
隻見士兵在江邊列陣,一名小卒脫了上衣,挽起褲腿,先行下水。
他用長矛攪了攪,喊道:“將軍,水很淺!”
“對岸可有伏兵?”馬岱問。
“未見伏兵。”
馬岱也觀望一番,道:“傳令,渡河!”
“好,過!”
張劭林喊了聲,操起大喇叭道:“我說說下一場戲啊,一會我喊開始,你們馬上脫衣服,然後按昨天教的,把衣物攢成團,用槍挑著,自己抱著都行……”
“……”
雖然有心理準備,眾人也麵色古怪,忍不住道:“導演,真脫麼?”
“必須脫!”
“好了,準備!”
“開始!”
話音落地,你瞅瞅我,我瞧瞧你,誰也沒動。
“停!”
“別不好意思啊,再來!”
“開始!”
“……”
仍然沒人動,有的還覺搞笑,樂出聲來。
“嘖!”
張劭林有點焦急,道:“我們這場戲啊,一定要脫,因為要符合原著,符合古代行兵打仗的那種習慣。
不是難為大家,這幾天合作都很好,咱們再來一遍。”
“預備,開始!”
“……”
有幾個膽子大的,摸摸索索想扒衣服,結果見旁人猶豫,自己也悄默聲放下手。
如此試了幾遍,張劭林真急,再磨蹭天光黯淡,就拍不成了。他索性放下攝像機,喊道:“這邊!這邊!
我跟你們講,大家都是老爺們,怕什麼?害羞什麼?
我先脫!”
話落,他扒掉上衣,露出骨架寬大卻精瘦的軀幹。跟著往下一褪,褲子從腰褪到腳,又解開鞋襪,隨意往旁邊一扔。
整個人光溜溜站在江邊。
“我就問你們,怕什麼?都給我脫!”
“……”
空氣仿佛凝固了幾秒鍾,隨即轟然震顫,山上山下,這頭那頭,所有人都在笑。
導演身先士卒,群演還矯情什麼?
那個十八歲想娶媳婦的小夥子,手腳利索,幾下把自己扒光。旁邊兄弟一瞧,不甘示弱,接著連鎖反應,五百人齊刷刷脫衣。
媽呀!
於佳佳連忙捂眼,三十年都沒這麼刺激過!
雖捂了眼,耳朵卻愈發清晰,隻傳來一聲,“開始!”
跟著“沙沙”“沙沙”跑步聲,然後咯吱亂響,江水流動。這一陣陣,一下下像鉤子似的,勾的她想看又不敢看。
許非早舉起照相機,抓拍鏡頭。
隻見煙霧彌漫間,一幫漢子手持槍矛,懷抱衣裝,下餃子般滾落江中。
岸邊沒腿,江心沒腰,水流的較慢,仍有濁浪奔湧。
一具具高的矮的瘦的胖的,黑的黃的白的,粗手大腳,烏叢叢一片……早沒有方才的矜持,撒著歡在水中撲騰。
陽光更烈,煙氣更濃。
眾人在江心撲騰一陣,忽然變了臉色,開始奮力掙紮。
“救命!”
“啊,救命!”
跟著,一個個拚命往出爬。還是那一具具高的矮的瘦的胖的,黑的黃的白的,光溜溜狼狽逃竄。
那十八歲的小夥子尤其出色,猛地摔在馬岱跟前:
“將軍,水裏有毒!”
“快撤!快撤!”
“撤!”
“好!”
張劭林高喊,連聲音都在抖,剛才的鏡頭簡直完美。
“好!好!準備下一場!”
眾人一聽,立時不管不顧的跌坐在地,短暫休息。
“哈!”
忽然間,一人瞄了眼某個方向,莫名笑了起來。跟著第二個,第三個,眨眼連成一片。
許非順著一瞧,也噗哧一聲,出來看熱鬧的唐國檣等人亦止不住的樂。
嗯?
張劭林見大家的目光指向自己,不由一愣。
剛才拍戲無人注意,眼下歇了一地,多多少少都拿衣物遮擋。唯獨導演,還直挺挺的站著,還抱著攝像機……
“哎呀!哎呀!”
張劭林趕緊坐下,拿件襯衣一蓋,全不似剛才的瀟灑,黑黝黝的臉上通紅通紅。
“哈哈哈!”
大夥樂的愈發厲害。體力消耗,精神卻極其旺盛,冰涼的水滾過全身,太陽底下一曬,仿佛升騰出一股熱氣。
這熱氣包裹著江邊,所有人的心血、信念都在裏麵。
“咱們繼續。”
“預備!”
“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