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冬天的雪特別多。
元旦前下,元旦後又下,下的是鋪天蓋地,搓綿扯絮。一家電影院裏,剛剛散場,觀眾談論熱情的往出走。
“這片子怪了,不關燈也不上床,但真他媽過癮!”
“嘿嘿,確實過癮,我有空還得看第一遍!”
“寫這片子的哥們準跟我們這樣的人一塊混過,今後隻要這哥們寫電影,我非看不可。”
“拍的什麼啊,看不懂!”
“就是,亂七八糟的,就是一群盲流!”
馮褲子叼上根煙,晃晃悠悠的下台階,又激動又失落。
這片子叫《頑主》,年前上映,自己已經看第五遍了,每一遍都像那哥們說的:真特麼過癮!
《頑主》並未引起主流輿論的關注,頂多來一句“離經叛道之作”,喜歡的人賊喜歡,討厭的人賊討厭。
它從最初就背離了大眾思想,留下的無非是荒誕的故事,前衛的表現手法,性感的潘紅,以及彩蛋般的“伊蓮服飾”讚助。
京城觀眾的接受度還要高一點,因為有胡同在前,明白這是一出特別的諷刺喜劇。全國範圍就不行了。
很多事物都要經過時間的沉澱,才能煥發出光彩。比如《肖申克的救贖》,徐老怪的《青蛇》,還有這部《頑主》。
馮褲子冒著風雪走在街上,想回家又不想回,心裏鬧騰,覺得自個一事無成。
路過一個書報攤時,忽地一頓,扒拉開碎雪,抽出一份文藝類的報紙。有篇對去年文藝作品的總結,醒目的幾行字:
“剛剛過去的一年,汪朔有四部小說被改編成電影,分別為《頑主》、《一半是火焰,一半是海水》、《輪回》、《大喘氣》……本報采訪了米加山導演,他稱之為汪朔年。”
汪朔年……
雖為一家之言,但能在名字後麵掛個“年”,得牛逼到什麼程度。
馮褲子攥著報紙不語,想起自己這幾年,想起趙寶鋼,想起一夜成名的葛尤,還有那個碾壓全場的年輕人,感慨萬分。
唉,還是得抱大腿啊!
…………
《頑主》體現了一定熱度,許非的讚助就是有價值的。
潘紅的電視廣告提上日程,男裝也要啟動,一攤子事,不過目前最重要的還是《胡同人家2》。
中心辦公室裏,許非正埋頭寫著宣傳稿,俗稱“通稿。”他準備跟《京城青年報》合作,搞個抽獎活動。
買一份報紙,在觀眾互動版塊裏會有關於電視劇的問答題。將其剪下來寄回報社,隨機抽取數名觀眾與主演一起茶話聯歡。
今年春節獨霸,是全京台的野望。
不多時,他寫完了一篇,扔給對麵的馮褲子,馮褲子接過去校對。
鄭小龍從外麵閃進來,pia甩下一張大紅請柬,“給你的!”
“喲,您二婚啊?”
許非習慣性嘴賤,翻開請柬一瞧:“送呈各位親朋好友,訂於某月某日某地,舉辦喬遷之宴,恭候光臨!
汪朔謹邀。”
“怎麼個意思?”
“搬新家。”
“不是,我說他搬個新家得瑟什麼?還至於發請柬?”
“那孫子現在火了,聽說買了套三室大屋,還有一套意大利真皮沙發。去年又有了孩子,人生巔峰。”
“哦,所以顯唄顯唄。”
許非明白了,“那就去吧,還有誰?”
“小明、馬爺、海晏他們,反正就那幫人。”
鄭小龍走了,許老師聳聳肩,繼續寫稿。
馮褲子卻眨巴眨巴,借故跑出門,鬼鬼祟祟的溜進副主任辦公室,“嘿嘿,主任。”
“有事兒?”鄭小龍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