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課鈴聲響起,老師走進教室。
“把習題冊拿出來,沒做完的、沒帶的、丟了的、忘記做的,都自覺一點給我去外麵站著。”
理科一班的化學老師是副校長,出了名的嚴厲,全年級尖子生都在這個班,但其中也有愛玩的。
“行啊,你們幾個都還不知道已經讀高三了是吧,別以為一次考試成績還看得過去,分到一班,就不知道自己姓什麼了,我告訴你們,後麵的同學隨時都會追上來,你們當中不努力的也遲早會掉出一班。離高考還有多少天,都算過嗎?幾個月的時間一晃眼就過去了!這世上可沒有後悔藥給你們吃。”
老師點了點課代表的桌子,“把名字記下來。”
課代表拿筆拿紙,眼前光線忽然一暗,是薛聿站起身擋住了太陽,他愣愣地看著薛聿走出教室站在走廊,沒有絲毫同情心,甚至還有點想扒開薛聿的腦袋看看裏麵的構造。
這個人是不是有毛病?
提醒他讓老師檢查作業,結果自己沒帶。
挖火坑埋自己?
半根粉筆從窗戶扔出去,砸中薛聿的後腦勺。
“薛聿!你嫌外麵地方不夠大是吧,要不要我拿個喇叭過來給你用?”
“再說話就去操場站著!”
有幾個班提前下課,樓道間鬧哄哄的。
梁月彎生理期不太舒服,等下課鈴聲響了才從桌子裏拿出那個黑色保溫杯,裏麵是薑茶。
剛打開蓋子,生薑的味道一下子就衝出來了。
“月彎,快來看,”聞淼在外麵興奮地朝她招手。
梁月彎不明所以,外麵趴在走廊的同學們都在往樓下看,她走出去,順著聞淼的視線望下去,看到了薛聿。
夕陽落在操場邊,他半個身子都被陽光罩著,從身邊經過的學生都走遠了還頻頻回頭看他。
高三了還被罰站,還是理科一班的。
“聽他們班同學說,是因為沒寫作業,正好撞槍口上了,”聞淼就喜歡看熱鬧,“他考第一,不會是作弊的吧?”
“不是,”梁月彎下意識反駁,“他不可能作弊。”
聞淼看著她笑,“哇,這麼了解啊。”
梁月彎錯開目光,低聲解釋,“……他就是腦子聰明,以前那些同學都知道的。”
吃人嘴短,拿人手短,更何況還是她害薛聿被罰站丟臉。
心裏那點愧疚感讓她坐立難安,幾次往樓下看,才終於等到操場的人少了些。
餘光捕捉到從教學樓出口跑過來的那抹身影,薛聿把球投進籃框,掀起t恤擦了擦汗。
打完一場球,剛好錯開高峰期去吃飯。
梁月彎就在球場旁邊站著,等薛聿和朋友說完話後朝他過去。
兩人隔著幾米遠的距離站了好一會兒,梁月彎心裏有愧底氣不足,先邁出那一步,把保溫杯裏的熱水倒到蓋子裏,遞給薛聿。
和習題冊一起。
“薛聿,對不起……我不知道你們最後一節是化學課,習題冊……我……我其實給你帶了。”
薛聿目光落在杯蓋邊緣那一滴水漬,喉結吞咽的弧度很明顯。
她喝過的。
“沒事,”他撿起地上的籃球,轉身往外走,“反正咱倆也不熟。”
梁月彎小跑著追上去,“你不跟他們一起去吃飯嗎?”
他腳步放慢了些,“嗯。”
“我也還沒吃,要不……”
明顯是求和的意思。
薛聿這四十五分鍾自然不能白站,可下一秒又聽到她說,“我幫你帶飯,你回教室等我吧,我盡量快一點。”
不是和他一起去,而是幫他帶,薛聿望著操場邊那棵梧桐樹歎氣。
白站了。
……
吳嵐漸漸留意到兩個孩子之間別扭的氣氛,“小薛最近怎麼了?是不是學習壓力太大。”
梁月彎心不在焉地附和了一聲,“可能吧。”
“不應該啊,他成績那麼穩定,”吳嵐也知道自己最近太忙,大意了,“下周又要降溫,你們倆也該添幾件衣服,月彎,你去叫小薛,我們出去逛逛。”
梁月彎不想出門,也不想去熱臉貼冷屁股,“……上個月買的外套,我還沒穿呢。”
“那件有點薄,今年冬天會特別冷,得提前準備羽絨服。正好,小薛也馬上要過生日了,”吳嵐催促著,“快去,媽發了獎金,咱們晚飯在外麵吃,吃大餐。”
吳嵐已經開始化妝了,梁月彎隻能回屋換衣服,她今天沒有把頭發綁起來,柔軟披在肩後,拿好鑰匙去薛聿的房間敲門。
他頭頂豎著幾根呆毛,還在打哈欠。
“你在睡覺?”
“躺了一會兒,沒睡著,”薛聿站在門口,“有事嗎?”
吳嵐從臥室出來,“小薛,晚上再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