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皇宮太大了。
大到從宮門,到殿門,要走幾千步;大到從這個角落,走到那個角落,要把整個人從裏到外換一遍。
我們每個人踏入宮門的時候,每個人穿著最素淨的衣服,帶著不顯眼的簪子,走到皇上麵前時,卻有最好的容顏,眼中是盛放的星子,但卻笑的靦腆。
我是這樣,榮貴妃是這樣,皇後是這樣,昭貴妃是這樣。寧兒姐姐當初,應該也是這樣。
我從純貴妃的宮宇裏出來,日暮已黑,皇宮裏華燈初上,眼前覺得黑的令人發慌。我走在長街上,從這一頭緩緩走到那一頭,仿佛這是人生最長的一段路。
回到宮內,我坐在軟榻上,隻覺得昏昏沉沉,全身極其疲憊,隨時要合上雙眼。
“該睡了。”織心在我耳邊輕聲開口。
“是啊。”我看著深沉的夜色:“該睡了。”
皇帝病重,封後一切從簡,但昭貴妃無論如何,成為了天下皆認真正的皇後。
聽聞前朝的皇座上,擺上了一個幼小的嬰兒,旁邊的兩道簾幔後頭,坐著如今的皇後,還有如今的褔妃。
後宮之中,每扇宮門都緊緊的閉著,沒有喧鬧聲再從裏麵傳出來,禦花園、養心殿都沒了聲音。阿哥公主們都在東三所統一教養,也沒有人再敢去看過。
時間到了冬至,我每一日窩在宮裏,一日三餐,躺在榻上看外頭的雪,那雪仿佛下不完似的,蓋滿了琉璃瓦和紅牆,將它染成了淒清的白色。爐火在手邊升騰,能將屋子裏熏暖,卻怎麼也化不掉天地之間的這場雪。
這一天,已經不知道是什麼日子了,我一個人坐在宮裏麵,吃著一碗冬日裏的排骨湯,想起來當日的麻辣燙,倒是比這個味道好上許多。卻聽見織心在外頭喊了一聲:“娘娘,有人來了。”
有人?
我抬起頭,看著一個人影從外頭走進來。
皇後。
皇後在宮中一直不算上等美色,但貴在氣質沉浸雅致。如今再見她,她臉上滿是疲憊和倦怠,我上去欲拜,她一下子拉起我的手。
“婉兒,我與你說件事。”
好久沒人喚我名字了,我點點頭,與她在軟塌上坐下來。
我見她沉默了許久,似乎在思考著該如何對我表述,我深吸一口氣,聽見她的聲音緩緩傳過來:“婉兒,皇上要不行了。”
“或許,就是這兩天的事情了。”
她道。
她以為我會大驚失色,錯愕不堪,我也以為我會這樣,可我沒有。
我隻是點了點頭,看向她:“我知道了。”
仿佛說一件已經知道會發生的事情,比如冬天要下雪,冬日的黑夜長,白日短,冷的嚇人。
“七阿哥繼位一事,已是定局,但在他長成大婚之前,會由我和福妃兩宮並立,垂簾聽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