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卒的哀嚎聲在耳畔回響。
灼熱的風浪卷起帶著火星的塵灰拂過麵頰。
一片焦土,四處的草木被燒的劈啪作響。
鍾離翯嫻熟的手起刀落,避免存活的士兵報信。
“這又是何必呢……”
她感歎一聲,然後繼續收割人頭。
這些軍人是大魏的守衛者,不知道是誰的兒子,丈夫和父親。
是守護邊疆的壯士。
但無奈她是山匪,還是從罪人坑裏爬出來的悍匪。
她是被朝廷拋棄的人,或許連“人”都說不上。
賦稅,徭役,苛政,雜稅……
種種不堪積壓在他們這些賤民頭上,每逢災年,朝廷必先拿他們開刀,賣兒鬻女猶算仁慈,非要易子而食才肯放過。
謾罵,侮辱,鞭子,酷刑……
像她這種賤民,不就是生來給老爺們擦鞋的嗎?
她祖上是被流放於此地的罪奴,於是她世世代代都應是罪民。
嗬……
誰在乎呢?
“大當家的,人殺完了。”趙月英帶著幾分雀躍的跑過來,褐色麻衣上是汙漬,整個人灰撲撲的,看不出十六七歲少女的模樣。
“好!”鍾離翯撫掌大笑,“這次突襲,我們繳獲了多少物資?”
“兩車甲胄,糧食布匹共三十五車,俘虜七十餘人,大多是從平城流放來的官奴。大當家的要不要去看看?”
“不著急,”鍾離翯擺擺手,“讓羅朗他們照顧好俘虜,我與顧司長聊聊。”
“是!”趙月英抱拳行禮。麵上恭順,心裏卻有些不滿,這五處的司長顧良翰就愛幹些扒皮挖眼的勾當,偏偏大當家的還縱容著他,任他挑釁刑部,任他擺弄鴟吻府。
“良翰,帝都怎麼最近越發焦躁了?”
她把玩著俘獲的某樣玉器,笑得諷刺,“魏司徒,劉常侍,徐尚書……這一個個達官顯貴的,怎麼說流放就流放了呢?”
顧良翰嘴角勾起,謙卑的低眉:“我們最至高無上的聖人天子年高德劭,幾個小皇子卻難免受奸人挑唆。不過聖上慧眼如炬,一眼就看出他們的不軌之心,這才流放不是?聖上仁德,饒了他們狗命罷了。”
鍾離翯側目看他,似乎這些話很有趣似的,“說人話。”
“是。”顧良翰行揖禮,
“皇帝的身體不太好,四皇子和六皇子在搞黨爭,牽連了不少人。這個許駕部受上麵人庇佑,許家的家眷跟著商隊一起流放,倒也沒吃多少苦。”
一個五品的駕部郎中,哪來的那麼大能量?鍾離翯冷笑“這可是王孫貴子,跑到咱們這寸草不生的地界,嘖嘖,鳳凰落難啊。”
“官奴的事是小事,幾位長老那邊……”
鍾離翯斂目:“母親的兄弟不是我的兄弟,母親的長老……”
趙月英在旁邊聽的一陣心驚,之前有過什麼郡主小姐之類的衝著小張將軍賣弄風情,還嘲諷大當家的不守婦道,亂出風頭,管不住黑風寨之類。大當家的表麵沒說什麼,過不了幾天,這幾個漂亮妹妹的人皮便被丟到了大街上。此事極為殘酷,交給刑部,也查不出個什麼一二三來。
趙月英心裏更是一陣厭惡,這顧良翰,淨幹些傷天害理的事情!
跨過礙事的兵卒屍體,鍾離翯一邊指揮幾個小頭目照顧傷員,一邊清點物資。
這物資包括物,自然也包括那些披枷戴鎖的官奴,一群穿著囚服男女,還有幾個孩子。能從平城流放到邗越,饒是身體再好,也不免疲累。此刻他們正瑟瑟發抖的縮在一起,幾十雙眼睛驚恐不安的望向她。
“把女人和孩子的枷鎖除去,男人看好。”
“羅朗!”
“到!”
“看好她們,別讓弟兄們糟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