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一場雨後,落了滿地的梧桐葉因為裹著濕潤而染上了泥土,被步履匆匆的行人肆意踩踏。

溫佟此時的心情和地上的梧桐葉沒什麼區別。

一陣風吹來,挾著濕意和青草的味道,溫佟拉緊身上的短薄外套。

還來不及做準備,天氣就已經轉涼了,就像還沒來得及反應,她就已經離婚了。

模糊間好像結婚是昨天的事,事實上已經兩年了。

而讓她突然有這種感覺的原因很簡單,她和紀清簷的婚姻是一場激情碰撞導致的意外。

激情結束了,承諾也該結束了。

這不,離婚了,那個王八蛋說不送她還真不送。

包裏的手機忽然震動,溫佟也不知是走神了還是不願意接,震動停止,沒過幾秒,手機短暫的一聲震動後又開始拉起長調。

她認命的吐出一口氣,邊走邊拿出來,直接滑開接了電話。

“喂。”大概是吹了一路的風,溫佟聲音語氣帶著涼意。

對麵靜了兩秒:“真離了?”

“離了。”

語氣淡然,情緒穩定,聽著和平常沒什麼不一樣。

皇甫笑自認為她足夠了解這發小,但到此時也迷茫了幾分。

女強人都這樣?說不愛就不愛了?

“離了就離了,反正還年輕,不愁找個更好的,”皇甫笑不會說那些好聽的安慰話,“晚上來我這,喝點?”

溫佟剛從公司出來,請了一個星期的假,下定決心離婚已經耗費了她太多精力,她現在迫切需要發泄和放鬆。

掛掉電話後,她在路邊隨手攔了輛出租車,去了皇甫笑的酒吧。

裝潢華麗富貴的酒吧起了個文縐縐的名字——“不甘平凡”,酒吧的老板雖然名義上是皇甫笑,但實際上是顧新的。

顧新是兩人的同學,從初中追皇甫笑追到現在,連酒吧都拱手相送,擺明了把上交工資的事提前了。

這事要成不了,以皇甫笑的性格根本不會答應,也不會對顧新一而再再而三的示愛做出回應。

但溫佟始終不明白,皇甫到現在沒說答應也沒說不答應,一直吊著對方到底什麼原因,大概隻有她自己知道。

溫佟不便多問,因為她連自己的感情都收拾不好。

今天是工作日,酒吧白天格外冷清,就連音樂都是舒緩悠揚的。

來的時候皇甫和調酒師小哥在說話,不知道說了什麼,皇甫低頭在笑,小哥就凝眸看著她。

聽見門口風鈴響動,兩人紛紛回頭。

皇甫的笑還沒收起,揚著嘴角衝她揮手。

溫佟慢悠悠走過去,在她旁邊坐下。

她是常客,更是老板的朋友,小哥直接調了杯檸檬水推給她,這是她以往必點的,免費還健康。

溫佟瞥了眼,語氣稍有不善:“我離婚了,想喝點甜的。”

小哥一愣,先是看了皇甫一眼,隨後把檸檬水拿回來,重新換一杯。

“我想喝什麼,還用聽她指示嗎?”溫佟問。

平日裏雖然不是輕言輕語,但也不至於處處找茬,句句帶刺。

小哥想起她第一句的“離婚”,張張嘴想解釋,不料皇甫在一旁打斷,用胳膊拱了拱溫佟。

“行了,跟他撒什麼氣,”皇甫使了個眼色,充當和事佬,“忙你的吧。”

溫佟盯著人去了別處,壓聲問道:“你剛跟他聊什麼呢,笑成那樣?”

皇甫並沒察覺她是在替顧新抱不平,隨意道:“我跟他能聊什麼,就那些有的沒的。”

說完也不管溫佟狐疑的目光,甚至偏偏往她傷口上撒鹽:“離婚這事,阿姨知道嗎?”

“她要是知道,我現在就不會在這跟你說話了。”溫佟幹巴巴的說道,整個人霜打了似的抱著杯子,伏在吧台邊上。

也是,當初他們結婚的倉促,以至於溫芳婷知道後差點氣厥過去,但是她對紀清簷是一千個滿意,儀表堂堂還年輕有為,關鍵是醫生,總嘮叨溫佟撿了個大便宜,還讓她不要辜負人家。

要是知道離婚了,恐怕溫佟以後連家都不敢回了。

紀清簷雖然龜毛又苛刻,可無論是對鄰居還是溫佟,包括他們這些狐朋狗友,好的沒話說。

他的存在就是溫柔體貼的人形標簽,差把這四個字刻在腦門上了。

但偏偏溫佟不滿意,在她看來,紀清簷所做的一切都不過是在贖罪,為當初的一時衝動買單罷了。

溫佟還沒喝酒就已經醉了,拍著皇甫笑的肩膀,大咧咧的也不避諱:“當初是我主動的,他贖什麼罪啊?他憑什麼對我愧疚啊?”

“可能他在懊悔當初為什麼沒忍住,畢竟這不是正人君子該幹的事!”看她委屈的目光,還有發抖的嘴唇,皇甫笑不敢說嚴重了,生怕她憋不住哭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