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瑜有幸和江薑欣賞了一次夕陽,橙黃色的殘光照在河麵上仍然波光粼粼。
在那之後的一個星期,炎放這個人仿佛隨著過去三年的記憶一同消失了。池瑜表現得完全不像是一個剛剛失戀的人,他早上睡到自然醒然後出門,晚上幾點回去看心情,回家的時候會順帶買菜做飯,生活似乎按部就班遊刃有餘。
隻是江薑還是從池瑜每天眼下不曾散去的黑眼圈中發現,人嘛,失戀的時候都是一個樣,那就是頹!
半個月後的某一天,池瑜難得起了個早,在廚房做早餐的時候,和早起上班的江薑碰著了麵。
江薑半挑著眉驚訝的看著池瑜:“什麼情況?今兒太陽沒打西邊出來吧?”
池瑜拿著鏟子熟練的煎了個糖心蛋,他有條不紊的把蛋從鍋裏撈出來,要笑不笑的說:“我要搬出去住,房子已經找好了。”池瑜講話的語氣平淡,動作也很流暢,如果腦袋沒磕到油煙機就好了……
江薑的瞌睡都被這一聲撞給嚇沒了,他連忙上前檢查,池瑜這一下磕的極狠,當場就腫了。池瑜其實不愛哭,但他是個對痛覺特別敏感的人,這一下直接把他的生理鹽水逼了出來。
在安靜到隻能聽見油煙機的聲音裏,江薑猶豫著問出了這半個月裏最想問的問題:“你沒事吧?”
這個問題,問的到底是池瑜剛剛被撞的額頭,還是這半個月池瑜的心情,都已經不太重要了。
池瑜慢慢的蹲下來,像是終於等到了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他終於毫無顧忌的哭了出來。最開始隻是無聲的眼淚,後來大概是沒了顧及他慢慢哭出了聲,最後他抓著頭發指尖用力到發白,顫抖著哭喊著。
江薑一直覺得他家的裝修很奢侈,很美很張揚,待在這樣的家裏就算一個人也不會孤獨。在這一刻,他突然後知後覺的明白,有些孤獨沒辦法通過金錢去緩解。
“魚兒。”江薑緩緩蹲在池瑜身邊,試探性的摸著他的後背,一下一下像池老頭在世時那樣。
然而就是這一聲“魚兒”和仿若池老頭的撫摸最終讓池瑜哭到崩潰。
這頓早餐,池瑜還是沒有能夠吃成。池瑜哭成腫眼泡,無所顧忌的躺在江薑的大腿上,指揮他翹掉了早班。江薑歎了口氣,語重心長的說:“魚兒,我可是直的,你別想對哥下手。”
池瑜帶著濃濃的鼻音笑出了聲,“你也配。”
江薑倒了藥油小心的替池瑜抹額頭,“你要這麼喜歡他,為啥還要離婚,和白白公平競爭唄。”
池瑜閉著眼答非所問,“以前,炎放家也有個會撞頭的油煙機。那次我撞了頭還沒今天的狠,他當天就把油煙機給換了。”
江薑嗤笑一聲,不屑的輕拍了兩下池瑜的臉,“別想了,我家不換。”
“嗯。”池瑜笑了笑,“沒要你換,我房子找好了,今天搬。”
“住我這不好嗎?”江薑不解,“一個人住多孤單啊?”
“當初我就是怕孤獨才和炎放結婚的。”池瑜慢慢地說:“其實我也沒有後悔,但是吧江薑,我不想再靠著別人活了。”
江薑到底沒把炎放那天的豪言壯誌說出來,畢竟炎放這些天太安靜了,他充足了做到一個前任該有的樣子──像死了一樣。
“你那小賣部呢,最近都沒有去嗎?”江薑轉移話題。
池瑜漫不經心的回了個“嗯”。
池老頭的老房子的小賣部在池瑜和炎放婚後一年被政府征收批了拆遷款,那之後在炎放的幫助下池瑜重新租了店麵,還是開了間小賣部。池瑜沒有動池老頭的拆遷款,而是和池老頭的遺產一樣捐給了需要幫助的人。
那一年池瑜陪著炎放上了個真人秀綜藝節目,請的都是夫妻情侶,池瑜在網友眼裏不好的影響就是在那個節目播出後慢慢變好的。池瑜拿著上節目賺到的錢租了間不大的店麵,仍舊幹著看店的活。
隻是時代在變化,超市遠比的上要什麼卻什麼都沒有的小賣部。於是炎放提出讓池瑜把小賣部改成咖啡店或者是蛋糕店,把小賣部賣的東西擺到貨架上。
炎放說或許表麵變了,但池瑜想守護的東西一直在。
池瑜那時候自己都不明白自己想要什麼,他隻是想留著池老頭一輩子都沒放下的東西。
後來,池瑜開了家奶茶店。他沒有用奶茶店以往的歐式裝修,而是把店麵做舊,讓人覺得安逸又舒心。
店麵裝修好的那天,炎放握著池瑜的手問他:“你的店,你想叫什麼名字?”
那時候的池瑜看著炎放眼裏已經是帶著光的,他微笑著看向炎放說:“叫小賣部,就叫小賣部。”
於是最初隻買小零食的小賣部,變成了賣奶茶和零食的“小賣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