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皆是天都的常客，宮裏的人都認得。知道是十三皇子的客人，也未作阻攔，甚至有宦官要前來引路，不過卻是惹得三人的一致白眼。
“小爺都來過多少次了，還需要你帶路，一邊去。”陸景弈從袖裏摸出幾張銀票塞給已然笑得眯起眼的宦官，“不過看在你識人的份上，且賞了。”
陳欲眠挑眉：“聽說你今天贏得不少，我看，該讓你來請客才對。”
陸景弈道：“此言差矣，外麵那些菜品怎麼比得上天都的宴席？”
“陳小將軍，兩位少爺，您幾位還是盡快到十三殿下那去吧。”收了錢的老宦官提醒道，“聽說殿下今日發了脾氣，現在正惱得很，幾位貴人可別因為晚到，惹得殿下更不高興。”
原歡發脾氣？可真是少見。雖是“帝都四害”之一，可就性格而言，這位十三殿下向來是以寬厚著稱的。三人對視一眼，到底加快了腳步。
啟明殿在皇城最角落的地方，這若是不知情的人，定要以為那裏住的是哪位不受寵的嬪妃，可原歡偏喜歡那裏，指定了要那片地方，又花了不少金子把周邊都修整了一番。
值得一提的是，在修整的時候，陸景弈出了相當一部分資金，作為贈禮，他也拿到了赤星城的采礦權——是原歡跟皇帝要來的賞賜，這也是他們早就商量過的一步。
另一點要說的是，雖同被稱為帝都四害，原歡作為皇室子弟自不必說，春獵秋獵可都是要參加的；陳欲眠平日行事確實放縱了些，卻畢竟是武將世家，身手不俗；林言雖自稱是“弱不禁風的手藝人”，但因為有不少時間在工坊，機械零件沒少搬，至少體力是沒問題的；唯獨陸景弈，端的是個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廢物，每次接到原歡的邀請都要痛恨自己當初為什麼要為了修湖把啟明殿又往天都的西北角挪了一大步。
“我說兩位，能不能回頭看一眼兄弟我。”陸景弈扶著膝蓋，大口喘著氣，露出些許痛苦之色。
“早就叫你平日多少鍛煉鍛煉，以後往啟明殿去的日子還長，總不能每次就等你一個。”陳欲眠說著，卻還是伸手攙起陸景弈。
陸景弈裝模作樣地歎了口氣：“這不是等著言少什麼時候得空研究個載具出來拯救我麼。”
林言道：“下次一定。”
扶著陸景弈才走出去幾步的陳欲眠回頭道：“天都之內，禁止疾行——不管是什麼方式。”
林言聳聳肩，表示知道了。
“哦。”陸景弈無可奈何地笑著，“那沒事了。”
其實原歡定的時間本在落日之後，不過陳欲眠出來尋人竟碰了個正巧，想也無事，商量著來天都逛逛也不錯，到天都門前的時候才過晌午，比起約定的時間已經早了很多，但聽那老太……宦官說原歡發脾氣，自是要過去看看。
地處天都最偏僻的地方，但這啟明殿可沒有半分荒涼，事實上，如果要給皇城天都各殿的奢華程度排個名，啟明殿進個前五總是不成問題的——陸景弈給的確實太多了。當然，建造啟明殿的同時，皇帝的天羲殿也隨之翻修一新——或者以重建來形容更為合適。
這也是陸景弈能順利拿到赤星城采礦權的原因之一，原歡固然受寵，但能得討得皇帝歡心才是最重要的。
而陸景弈作為商人，又無疑是極合格的。
還未等侍衛開門便聽見咆哮，看來原歡這次是真的生氣了，不過隔著門到底是聽不真切。
待到殿門緩緩打開，這才聽到內容似乎是“喂不飽的狼”“跟著你的新主子滾遠些”之類，但聲音顯然並不是來自原歡。
往日總被靡靡笙簫環繞的啟明殿難得安靜下來，隻見宮女侍衛在階前跪了一地，原歡的侍衛杭月正在階前訓話。而原歡本人站在朱紅的門前，手中提著的長劍還在滴血，細雨一樣順著台階畫出長長的紅線，雪白的台階上刺目的血跡如扇般鋪著。
這可真是罕見中的罕見了。
“十……”陸景弈才往前踏了一步，卻是林言伸手攔住，輕微地搖了搖頭。
而原歡仿佛才回過神，揮手示意杭月遣散了眾人，這才隨手扔掉長劍，走下台階來。
“十三殿下。”三人敷衍地行了禮。
原歡也並不在意，擺了擺手：“我以為你們傍晚才到，這可是趕了個正著。”
“這不是一上街就正好逮了個滿的，淩月門那老太監又說你今日不怎麼高興，囑咐我們早點過來。”陳欲眠道，“誰料到進門就嚇一跳，這景弈但凡膽子小點都要交代這裏了。”
陸景弈朝他翻了個白眼：“就你話多。”
“所以說這算是……”總算是林言說點正事，“白養的家雀麼？”
原歡笑了笑：“我正要說這事，先進來吧，二哥和太子那裏應該很快就會有人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