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0.第一百三十章節 笑話(1 / 2)

天空中的那朵巨大無比,黝黑如夜的黑蓮漸漸枯萎,黃沙屏障的憑空消失,緩緩升空,瘋狂汲取雷光的黑蓮也隨著那聲破裂聲,消散於空中。

單膝跪地,僅剩獨臂的老人,胸口處那道觸目驚心的刀口,此刻已經半點精血都不再流出,隻剩下斷臂處的不足三寸的黑蓮還在逐步綻放,劉懷河猙獰的麵孔如今已經變成了早間的那副慈悲為懷的佛相,黑衣麻布的劉懷河,渾身衣衫破爛不堪,身上的一道道黑色紋路也早已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便是隻有年邁老人才會出現的如同枯槁一般的身軀。

反觀比起劉懷河更加顯得狼狽的李壞,右手無力地耷拉在身側,一掌印出之後便收回那柄雪白長刀的左手,單刀杵地,嘴角處地猩紅還在緩緩流淌。

“白楊柳教你左手劍,你卻學成了左手刀,李煉山教你右手刀,你卻學成了右手劍,這身雜亂無章的章法路數,能用到這般地步,是挺讓人刮目相看的,不過如今竅穴毀了七七八八,李壞,就為了殺一個已經無力爭奪天下,乃至將來也僅僅是隻能再西域做一個傀儡親王的趙思敏,這筆買賣,你李壞真是虧到姥姥家了。”劉懷河聲音沙啞,臉上卻帶著微笑,緩緩看向李壞。

輕輕握了握長刀,體內氣機蕩然無存,連從武當山之後便一直遊離於全身的那股玄之又玄的氣息,都已經消失不見,僅剩下的那點東西,也僅僅是白楊柳安置在自己身上的劍氣,可李壞卻微微抬頭,眯著眼睛看向隨著黑蓮和屏障消失,而再次籠罩住這片方圓之地的烈日,突然咧開嘴,長刀插入地麵,笑道:“我入一品了。”

明明是在武夫眼中,已經再無任何武道能走的李壞,明明是已經無力再握刀的李壞,明明是無半點修為內力在身的李壞,此刻卻快慰的笑著,發自內心,一種連在大坑邊上看著這邊的陳寶兒,都未曾見過的快慰。

劉懷河瞬間哈哈大笑起來,卻又止不住地咳嗽著:“真是好一個一品境界,天下如你這般可憐的一品,能有幾人?空有一品的境界,卻無一品的實力,哈哈哈。”

李壞依舊在笑著,左手手掌微微向前,輕輕伸向劉懷河的頭頂,緩緩說道:“前聽說過一句‘仙人撫我頂,結發受長生’,劉懷河,你如今是佛了吧?那我撫一撫佛頂,會如何?”

劉懷河臉上閃過一抹愕然,緊接著便放聲大笑,袖口處的黑蓮底部,那抹金色微光逐漸顯眼,任由李壞的手掌伸向自己的頭頂,大笑換成輕笑:“前十年,劉懷河渾渾噩噩,不知要往何處去,隻知道隨著流民四處流竄,京城半碗餿了的麵湯救了奄奄一息的劉懷河,此後二十年,劉懷河殺人無數,依舊是渾渾噩噩,但總歸知道活著不是為了將來如何,僅僅是為了償還那半碗麵湯,再往後的三十年,入報國寺,終於不再渾渾噩噩,一心向佛,連當年王爺橫刀報國寺,都未曾出手,你問我是不是佛,劉懷河不知,報國寺的那個和尚也不知,劉懷河不過是一個走不出半碗麵湯的惡人,也不過是個棲身報國寺的和尚而已,連佛都未曾麵過,如何能知什麼是佛。”

手掌印上劉懷河那顆光禿禿的腦袋,李壞麵帶微笑,當空一道粗如手臂的雷光,自上而下,蜿蜒曲折,驟然落下。

三寸黑蓮騰空而起,金色微光漸漸擴散,劉懷河緩緩閉眼,吐出最後一句:“固步自封的劉懷河今日身死,報國寺的黑衣和尚今日往西。”

雷光驟至,黑蓮升空,迎麵相撞,那道威勢驚人的雷光瞬間消融,隻剩下一點點的光芒跳動著,反觀那朵三寸黑蓮,在雷光砸中的瞬間,蓮花瓣上的黑色,如衣物一般,點點剝落,金光從碎裂開來的縫隙之中逐漸刺眼,直至徹底散發。

西北方向,那名從狂奔改為疾走,再從疾走,變成大步的舍利法師,身影終於出現,手中的那串巨大的佛珠串,垂至膝蓋。

“阿彌陀佛。”

隨著這聲響起,那朵從黑色蛻變成金黃的蓮花,緩緩飄向舍利法師,此間狂風不再,黃沙停轉。

李壞沒有從地上抽出長刀,大步走向盤坐在坑邊,臉色泛白地看著自己的趙思敏,終於衝入大坑的元苗,手中的小刀高高拋起,插入趙思敏的身前,轉身便一臉警惕地看著那名將金蓮收入囊中,緩步走向這裏的赤腳番僧。

趙思敏看著一步一步走向自己的李壞,臉上那張常年在京城王府中溫養的白皙臉龐,在被風沙不過片刻的吹襲中,便已經開始紅絲遍布臉頰,嘴唇也開始逐漸出現裂紋。

“李壞,你真敢殺我?雖說我已經失去了京城那把交椅的爭奪資格,將來也不過是個在西域充當傀儡的王爺,但總歸還是個皇孫,你李壞這麼大張旗鼓,又是小刀騎,又是白羽輕騎的,除了造反之外,我還真想不出京城那幫子言官,還能把什麼罪名扣在你頭上,怎麼?王爺在京城給你求的那世襲罔替就這般不值錢,你李壞說不要,就不要了?”趙思敏看著眼前的小刀,嗬嗬笑著。

直到離這趙思敏身前三步,李壞才停住身形,彎腰抓過腳下的一把黃沙,攤開手掌,黃沙緩緩從指間流下,“成王敗寇,你趙思敏從離京之時,就應該知道你的下場會是如何,就算到了西域,沒有我李壞,你也難逃一死,趙靖一封書信,就能讓你扔下忠心耿耿的嚴鴻傑,獨自出京往西域,你說你趙思敏是不是就是該死了?謀逆的罪名,我李家當得起,我李壞擔不起,不過殺一個起事失敗,倉皇脫逃的賊子,這一個名聲,我李壞有何道理不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