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情?”

那弟子顯然覺得墨燃是尊主的親侄子,哪怕現在犯了錯,以後的前途依然還會是光明一片,於是決意要趁機討好墨燃。他開始胡說八道:“墨師弟雖有過錯,但他平日裏友愛同門,幫助弱小,請長老看在他本質非惡的份上,從寬處理!”

洛衡輕輕笑了一聲:“師尊,你看,這些人……”多可笑啊。

楚晚寧倒沒有多生氣,他麵無表情的看了洛衡一眼:“怎麼?”

洛衡卻笑著搖搖頭。

打算討好墨師弟的顯然不止一個。

漸漸的,替墨燃說話的人多了起來,理由千奇百怪無所不有,連墨燃自己聽的都尷尬——他什麼時候“赤子之心,胸懷天下”過了?這開的是懲戒會,不是表彰會吧?

“玉衡長老,墨師弟曾經替我除魔衛道,斬殺棘手凶獸,我願替墨師弟請功,功過相抵,望長老減刑!”

“玉衡長老,墨師弟曾在我走火入魔時,幫我疏解心魔,我相信墨師弟這次犯錯,隻是一時糊塗,還請長老減輕對師弟的責罰!”

“玉衡長老,墨師弟曾賜我靈丹妙藥,救我母親,他本是仁善之人,還請長老輕罰!”

最後一個人的說辭被前一個搶了,一時無話可編,眼見著楚晚寧清寒的眼眸掃過來,急中生智口不擇言道:“玉衡長老,墨師弟曾助我雙修——”

“噗。”有人憋不住笑噴了。

那弟子頓時麵紅耳赤,訕訕退了下去。

“師尊,息怒、息怒……”洛衡見狀不妙,忙在旁邊勸他。

楚晚寧森冷道:“我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他什麼名字?誰的徒弟?”

一旁的戒律略微猶豫,而後硬著頭皮輕聲道:“小徒耀斂。”

楚晚寧挑了挑眉:“你的徒弟?要臉?”

戒律長老不免尷尬,紅著老臉岔話題:“他唱吟還是不錯的,收來祭祀時幫得上忙。”

楚晚寧哼了一聲,轉過臉去,懶得和這不要臉的戒律長老廢話了。

死生之巔上下數千人,出十幾個狗腿,很正常。

墨燃看那幾位兄台言之鑿鑿的樣子,自己都要信以為真了,厲害厲害,原來擅長睜著眼睛說瞎話的不止自己,咱這門派內人才濟濟啊。

被念了無數遍“玉衡長老請開恩”的楚晚寧,終於朝眾弟子發話了。

“替墨微雨求情?”他頓了頓,說道,“可以,你們都上來。”

那些人不明其臼,戰戰兢兢地上去了。

楚晚寧掌中金光閃過,天問聽命而出,嗖的一聲將那十幾個人捆作一團,牢牢綁在原處。

又來!!

墨燃都快絕望了,他看到天問就腿軟,真不知道楚晚寧是哪兒搞來的這麼變態的武器,得虧他上輩子不曾娶親,誰家姑娘許給他,不活生生被抽死,也要活生生被問死了。

楚晚寧眼神中頗有嘲諷,他問其中一個人:“墨燃曾經幫你除魔衛道?”

那弟子哪裏抗得住天問的折磨,立刻嚎道:“沒有!沒有!”

又問另一個:“墨燃助你擺脫走火入魔?”

“啊啊!!不曾!不曾!”

“墨燃賜你靈丹妙藥?”

“啊——!救命!不不不!我編的!是我編的!”

楚晚寧鬆了綁,但隨即揚手狠狠一揮,劈裏啪啦火光四濺,天問猛然甩出,照著那幾個說謊的弟子背上狠抽過去。

刹那間慘叫連連,鮮血飛濺。

楚晚寧擰著劍眉,怒道:“喊什麼?給我跪下!戒律使!”

“在。”

“給我罰!”

“是!”

結果那些人非但沒有撈到好處,反而每個人因為觸犯誆騙節律,各自被打了十棍,外加玉衡長老法外附贈的狠狠一柳藤。

入夜後,墨燃趴在床上,雖然已經上過了藥,但背後全是交錯的累累傷痕,連翻身都做不到,痛的淚眼汪汪,直吸鼻子。

他生的可愛,如此嗚咽蜷縮的模樣就像一隻挨打了的毛絨貓崽子,可惜他想的內容卻實在不像個崽子該有的。

他揪著被褥,咬著床單,幻想這就是楚晚寧那孫子,他咬!踹!踢!撕扯!

唯一的安慰是洛衡端了親自做的骨頭湯來探望他,被那雙靈動帶笑的眼睛凝視著,墨燃眼淚掉得更凶了。

他才不管什麼男兒有淚不輕彈,他喜歡誰,就愛跟誰撒嬌。

“下次不敢了吧?”洛衡坐在他床邊板著臉給他抹藥,“師尊這次也真是氣大了。瞧把你打的……有幾處傷口,血到現在都沒止住。”

洛衡終是沒忍住,歎了口氣,輕輕摸了摸墨燃毛茸茸的頭。

墨燃聽他心疼自己,胸腔漸漸升起一股暖流,明潤的眼睛從被褥裏抬起,眨了眨。

“師哥你這麼在乎我,我、我也就不疼啦。”

“你也真是,師尊的脾性你又不是不知道,以後還敢犯這麼大錯麼?”

燭光裏,洛衡有些無奈地瞧著他,那神采飛揚的眼眸似乎總是泛著笑,洛衡身上不及收斂年少輕狂和無所畏懼,似乎都濃縮在他的雙眸中,潑灑著耀眼的光。

墨燃心下微動,乖巧道:“再也不會了。我發誓。”

“你發誓有哪回當了真?好了,上完藥了。”說歸說,洛衡笑了笑,“骨頭湯放涼了,你起的來麼?起不來就趴著,我喂你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