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瞧瞧香梅大嫂今日剛見咱們時候的樣子,多警惕啊。那就說明這周圍一定是有人常常來監視、甚至是送信兒威脅她的。倘若我們貿然將身份告訴了她,難免會讓別人聽了去。往小了說是打草驚蛇,往大了說,這兒不比在宮裏,萬一那些人真的長了反骨,要置你我於死地,我們沒有防備,也不見得能逃脫。”
拓跋子推攜了馮錦的手,說完頓了頓,又勸她先上馬車:“還是在城裏先找一處客棧住一晚上吧,等我想想辦法,把香梅大嫂和孩子從她那間屋子裏帶出來,到時候再說話才能保險些。”
馮錦這才點了點頭,跟著他上了車。畢竟真的有可能關乎自己和他人性命的事情,她也不想太過於草率和魯莽。
喬香梅收拾幹淨地上的菜蔬,站起來正好瞧見他們的馬車遠去。
她輕輕歎了口氣,目送著幾人離開。
罷了,也許這就是命,死的人已經死了,活著的人就該好好兒活著,何必去冒這種未知後果的險呢。
好在回來之後,周圍的鄰居也熱心,幫著他們娘兒倆埋葬了管誌,又搭起了這個小屋子,還常常送些吃食來,照看著他們。
喬香梅端著裝了菜的笸籮進門去,簡單切了切,打算混著昨兒剩下的雜糧麵兒蒸菜團子吃。
管義一瞧見母親進門,連忙放下手裏的書本,像往常一樣走上前去替她做活兒。
母子倆一左一右地站在灶台邊兒上,喬香梅用手握著團子,管義就一個一個地接過去放進蒸鍋裏,看到有形狀不好的或是快要散開的,他還上手捏一捏,十分熟練,看得喬香梅倒有些心疼了。
“林奶奶家的小孫女兒又借給你不少書吧?你可得小心保護著,別給人家弄壞了。”她一邊握團子,一邊開口跟兒子找些話說。
管義笑著抬起頭來:“娘,你忘了,林奶奶家的小姐姐下個月就要去學堂裏念書了。她都跟我說了,過去的那些書早就沒用了,我要是喜歡看,就拿回來,不用還她。”
說完又忙補充了一句:“不過就算是我自己的書,我也會好好保存的,不會弄壞。”
喬香梅溫柔地點了點頭,拿手背去擦拭了一下管義被沾上麵粉的臉蛋兒。
而管義似乎猶豫了很久,才又小心翼翼地問道:“娘,我能不能也跟小姐姐一樣,去學堂裏讀書啊?我問過她了,學堂不要錢的,隻要是正經人家的孩子,就都能進去讀書。”
一句“正經人家的孩子”刺痛了喬香梅的心,她不忍心再看管義閃著期盼的眼神,卻也還沒想好怎麼接話,隻是背過身去假裝忙碌。
她不知道該怎麼向管義解釋,做娘的拿不出來能證明他是正經人家孩子的東西來。
喬香梅一直隻對他說管誌是病逝的,從來沒向孩子提過他爹是畏罪自殺的朝廷重犯,光這一點,學堂就有理由不讓他進門念書。
管義是個心思細膩的孩子,見母親不說話,便也疑心是自己說錯了話,趕忙追上去道:“娘,我就是說說而已。你放心,爹爹早逝,娘已經很辛苦了,義兒絕對不給娘添麻煩。我不上學,就在家幫著娘做活兒,好好兒過日子。”
可他越是這樣乖巧懂事,喬香梅就越是覺得自己對不起孩子。讓他小小年紀跟著自己吃苦,卻一丁點兒辦法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