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半晌,她正瞧著那魚兒,爭爭搶搶,忽覺可笑可悲。
而後隻管把魚食一撒,拿了帕子淨手,冷不丁地同含玉道:“其實爭啊搶啊的,本宮最是不屑了。”
含玉先前在棲鳳宮那一早晨已經聽馮錦和卿硯說過了,這秦太嬪很可能與前朝官員有所勾結。
她心想一個後宮女子與官員勾結,左不過是為了錢,為了權,亦或是為了自己孩子的前程吧。
可秦月杉這會兒又說她不屑於爭啊搶啊的,含玉隻覺得心下好笑。
但她又不能將實話吐露出來,隻得順著自己立在秦月杉心裏那個形象演下去,讓她更信任自己,於是當下便又低了頭軟聲開口。
“奴婢鬥膽說娘娘一句,您這話兒說得好沒有道理。您瞧著這魚兒爭啊搶啊的不屑,可人家得憑著這番爭搶才能活得下去呢。偌大個魚池,它們與人一樣,又難免有小魚兒要養,不爭不搶哪來的吃食啊。”
秦月杉聞言,微微點了點頭,似乎是對自己,又好像是對含玉。隨後又蹭了蹭帕子,一雙手總歸是幹淨了些。
“你倒看得透徹,仔細想想也是。魚兒搶食,這是天性。這麼大個魚池,若是一身傲骨隻管做那清貴的,怕是要餓死呢。”
含玉聽她自言自語似的,沒敢抬頭,怕她瞧見了自己清明的眼神起疑心。
半晌之後,含玉才露了個嬌嬌的笑,裝傻充愣:“娘娘可別傷春悲秋了,魚兒有魚兒的高興開心,也是咱們這些做人的所明白不了的。”
秦月杉玩味地瞧了她一眼,又扯起了一個淺淺的笑。
兩人在魚池邊站了不過片刻,含玉便聽到身後有人叫了一句“秦太嬪”,她比秦月杉回頭回得還要快。
這本是她學功夫時練就的警覺,可此刻落在秦月杉的眼裏,倒成了忠心和體貼。
那叫人的小宮女看了一眼含玉,隻覺得眼生,便瞧著秦月杉沒再吭聲。
秦月杉淡淡瞥了一眼,知道是邢巒派來的人,隨口說了一句:“有什麼事兒嗎,若不是什麼緊要的事情,就先與本宮身邊的人說吧。”
說罷便轉回身去繼續喂魚,耳朵卻支楞起來,聽著含玉與那宮女的對話。
小宮女見她都不避諱了,自然上前與含玉搭起了話:“我家主子叫我來給太嬪娘娘送茶葉的。”
含玉打量了一通,隻見她一身粗使丫頭的裝束,不像是跟在宮裏哪位主子身邊的。
可秦月杉顯然是知道這宮女的來處,她當然不便開口問。
再說……先帝在時,秦月杉都坐到嬪位上了,自然不是等閑之輩。
她近來處處器重自己,卻並未安排自己做什麼事兒,這回替她收禮,難保不會是考驗。
“娘娘。”含玉小心翼翼地回頭叫了一聲,得到了一個肯定的眼神之後,伸手接過了那茶葉罐子。
小宮女福了福身便走了,含玉將茶葉罐子捧在手裏,隻覺得這茶好似沉得有些不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