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氏極少對小輩說這樣的話,拓跋子推怔了怔,旋即問道:“請皇祖母明示。”
“學佛之人,有青、黃、赤、白、黑五正色不用,你瞧瞧她穿的那一身,顯然是不知道的。可你母後問她的時候,她卻說自己學佛,還常常禮佛抄經。可見是瞧見了桌上那卷佛經,這麼回答多半是為了討你母後歡心。”她說罷歎了口氣,起身拍了拍拓跋子推的肩,往佛堂裏走,“二十八了,這看人的眼光啊,還是沒長進。”
“兒臣從不曾真的想過與這公主有什麼瓜葛,沒多注意她罷了。”拓跋子推笑著將祖母送進佛堂,又規規矩矩行了禮告退。
閭氏跟著進來卻沒說話,待人走了,她才輕聲向赫連氏抱怨:“我倒以為他想開了,沒成想還是等著馮錦呢吧。不過那公主啊應該還真是沒麵上那樣純良,難得母後與我想到一處去了。”
“錦丫頭這麼多年不過也是拿著她那一套束縛了自己,元宵那日兩人話趕話的叫人瞧了著急,好在子推沒有真的那麼草率對涼國提親。罷了,咱們眼明心亮有什麼用,我更是土埋到脖子的人,姑且相信兒孫自有兒孫福。”赫連氏不再多言,閉上眼睛撚著佛珠,閭氏見狀便也不搭茬了。
拓跋子推從安寧宮出來,已快到了用午膳的時候,正躊躇著要不要去瞧瞧馮錦,忽然被人從身後一拍。
他回過頭,原是拓跋弘仰頭笑著,應該是等了他多時。
“皇上不是早走了嗎,怎麼還沒回去?”
拓跋弘神秘地朝他招了招手:“皇叔這邊來,我特意等著您出來,有事與您說呢。”
拓跋子推跟著他到了不遠處的涼亭裏,兩人尋了塊兒地方坐下,又聽拓跋弘認真地開口:“皇叔,自元宵那日之後,娘躺在床上難受得很,我從未見過她那個樣子,心中也想了好多。我當日說那話,並不是對您與我娘的關係有所猜忌,相反,倘若能有人肯代父皇照顧她,我也高興。隻是......我知道娘著急讓我成婚,是為了還政給我,自個兒多半要離宮去過日子了。親政倒是可以,可身邊沒有娘在,我一時接受不了。”
“是皇上多心了,你是她的心頭肉。你們母子好不容易相伴走到今日,熬到了你成婚能享福的時候,太後怎麼可能有離開你的意思。”拓跋子推垂眸,一邊安慰著拓跋弘,也一邊安慰了自己。若是馮錦真的有意離開,天涯海角,他上哪兒去尋。
拓跋弘卻搖搖頭:“是真的,我親耳聽到。那年娘頭一回說要我娶雪瑤之前,跟卿硯姑姑說的話,我前前後後都聽著了。她說等雪瑤入宮大不了再多待幾年,而後就要出去瞧瞧山水,瞧瞧天下。”
說罷抬眼看了看拓跋子推,鼓足了勇氣一般把接下來的話告訴了他:“娘早前還說,若有可能,要與皇叔續上這段緣分。那時我不懂,直到今年元宵時,她舊事重提,我才忽然明白過來,於是話也沒過腦子,便在宴席上當著大夥兒同她嗆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