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白曜此時已顧不得麵子,一心隻思索著李奕方才給他分析的話,連連點頭:“是是是,不能讓你再待在這兒了,你身上那傷也得尋個人瞧瞧。”
說罷望了望百米外被自己拴在枯木上的馬兒,心一橫,轉身拍了拍自個兒的肩膀:“兄弟,你上來,我背你過去。”
李奕愣了一下,倒也沒客氣,伸出手去就攀上了慕容白曜的背。
饒是他再瘦弱,也是個二十來歲的大小夥子了。再加上胸口有傷,他不能自個兒發力往上抬,慕容白曜背著他沒走幾步便氣喘籲籲,可還是咬著牙,直至將人放上馬背。
“你坐好了,抓著些繩子,我這就領你出去。”
李奕心安理得地坐在馬背上,一隻手護著胸口的位置,另一隻手握著一段韁繩。
慕容白曜牽著馬,馬馱著李奕,兩人就這麼頂著烈日往大漠外頭走。
終於走出了那好似無邊無際的沙漠,李奕這才想起來後怕。倘若慕容白曜心裏也沒有一點兒慈悲,自己當日真死在那沙土中,恐怕是屍骨無存。
他一麵想著,一麵又看向前頭牽馬的慕容白曜,忽然覺得這人的秉性也許並不壞。可又想起慕容白曜初來時還一副咄咄逼人威脅他的樣子,而此時卻給他牽著馬,時不時抬手擦著汗,不由地笑出聲來。
“怎麼走到城裏來了,不是回軍中嗎?我給你寫你想要的那封信,回去也好給太後娘娘和王爺一個交代。”
慕容白曜聞言回過頭來,睨他一眼:“我先給你找個大夫,包紮一下,你那怕是骨頭斷了。”
“先前不還想殺我呢?”李奕忍不住出言調侃他,真沒想到有一日他們二人也能這麼心平氣和地說上話。
前頭的人冷哼一聲:“都說了是先前,這會兒你才是能救我的人,誰會跟自個兒的命過不去啊。”
這個慕容白曜,你說他活得糊塗,他又比誰都明白。可要說他活得通透,怎還會上了李茉兒一個女子的當。
李奕四下瞅了瞅,街邊的涼州百姓們都開始擺攤做生意了。兀自感歎,好在這場戰爭沒有過多地影響到他們。
“你瞧什麼呢,不是想跑吧?我可沒想再害你。真的,你若能救我,我便聽你的話,拿你當真兄弟。”慕容白曜見他不說話了,又往後看了一眼。見他左顧右盼地出神,便又開始認真地說服他。
李奕笑了笑,剛想同他說說心裏的感慨,卻又尋思著這一心求財的人怕是與自己想不到一塊兒去。於是便岔開話題道:“回了平城你想做什麼,真能好好兒過日子,不再求這些歪門邪道?”
“你別看我慕容家在我這兒好似沒落了,但我祖父可也是戰功赫赫的英雄,我們家人說話向來一言九鼎。”慕容白曜說這話時頗有些神氣,李奕雖然望不見他的正臉,卻大抵也能想象出來那雙眸子裏閃著的光。
不知怎麼的,少年的心忽然一軟,接著問他:“那你願不願意,正兒八經地重振家業。等你百年之後,讓你孫子也這麼驕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