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馮錦換好了衣服出來,卿硯也提了食盒。恰是午膳時間,兩人往太華宮去的路上,卿硯沒忍住地打趣:“奴婢竟不知道,娘娘打哪兒學來了廚房的本事。”
“我在太子府陪皇上讀書那陣兒,有的時候做完了先生留的功課,大半夜餓極了,也不好意思和皇上說,就悄悄溜進別院的廚房找吃的。廚房裏有個洗菜的嬤嬤,雖是打雜的,但懂的東西多,人也善,經常偷偷留個門縫兒給我。牡丹花能做菜,也是她教我的。”
馮錦憶起那段日子,心裏也不知是苦是甜了,又歎息道:“可惜還沒等我長大,嬤嬤就染了惡疾,病死了。我沒見著她最後的樣子,聽說去的當夜就叫拉出去埋了,不讓人見,連兒女都不知有沒有。”
那時的她不懂,宮門府門啊,是最動不得真情的地方。為了那突如其來的死別,眼睛都哭腫了。
卿硯一時接不上話來,心中泛起憐惜。若早知道小小的馮錦去了太子府,會在本該滿街跑著玩兒的年紀裏經曆這些,她當年是說什麼也要攔著馮箬蘭的。
大不了她像忍冬一樣,帶著小主子流落他鄉。那這會兒,她們也不用在這紅牆裏算計來算計去的。
可惜人這一輩子的命,哪有什麼早知道。
靜默著,兩人已走到了太華宮門前。
禦前的小太監哲海一見馮錦來了,老遠便跑過來:“皇後娘娘,您可來了。太後今兒來過,提了一句子嗣的事,皇上就發脾氣,見奴才們做什麼都不順心,這會兒飯也不吃,娘娘快去勸勸吧。”
馮錦聽完笑了笑,囑咐卿硯在外頭候著,又向哲海安撫道:“沒事兒,本宮去瞧瞧,你們先歇著吧。”
說罷進了殿,隻見拓跋浚放了碗筷,正背對門坐著,聽見有動靜卻頭也不回:“又是誰來給母後當說客的,朕這麼大個人,連每日臨幸誰都不能自己選嗎?”
“皇上想怎麼選就怎麼選,臣妾才不敢妄言。”馮錦雙手捧著食盒進去,放在他麵前的桌子上,“可若不吃飽了,哪有力氣選。”
拓跋浚猛地站起來,看著她的目光裏有掩不住的欣喜:“錦兒,你怎麼來了,不生氣了?”
“來跟您分享臣妾新做的菜,誰知一來便聽說皇上跟太後鬧脾氣呢,這走也不是,進也不是的。”馮錦手上揭食盒的動作沒停,把盤子端了出來,“眼看著皇上大白天都要選侍寢的了,哪還敢生氣。”
“母後也是看著你長大的,怎麼就那麼容不得朕疼你。”拓跋浚打斷馮錦的話,將她拉入懷中,輕聲抱怨,“五天沒見過你了,哪有閑心選什麼人。要選,也隻選你。”
馮錦霎時覺得心裏軟了一軟,回抱著他,正色道:“太後素來看不上出身卑賤的,再加上我那孩子也沒保住,更是哪兒都入不了她老人家的眼。別說太後了,哪個做母親的不盼著子嗣,這事兒,臣妾也不該有意見。”
說這話時她雖有些酸,卻也是真心的。
“可母後催著朕臨幸的是長孫家的瑢嫣,她才不滿十四歲,朕哪裏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