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八章(2 / 2)

自轎子上下來的人紅蓋頭遮著麵,看不見神情,隻聽得平平淡淡地嗯了一聲道:“往後便與妹妹一同服侍世子殿下了。”

馮錦扶在裙擺上的拳頭緊緊攥著,陪著進了殿,拜見太子和太子妃。

太子妃一眼掃過地上跪著的兩個女人,一個是朱紅的嫁衣,繡工細致的蓋頭;另一個禮服霞紅,隻簡單妝飾,頗顯素淨。

叫賀樓允安起身,卻不免馮錦的禮。不顧一旁拓跋浚的眼神,隻對著馮錦道:“錦夫人,妻妾同娶,若不是看在你從小侍候世子的份兒上,這樣大的恩寵,旁人是求也求不來的。”

說罷頓了一頓,吃了拓跋浚和賀樓允安奉上的茶:“但本宮絕不會委屈了你,事關天家顏麵,往後府裏還少不了有新進的姑娘姨娘,你雖是個夫人,卻也要比旁人尊貴些,也算得本宮的兒媳。你要記住,今後不再是丫頭,卻越發該小心些伺候主子、主母,一絲兒規矩也錯不得。若是做的好,抬個側妃也未嚐不可。”

“臣妾記下了。”

見她低眉順目,恭順一如往昔,太子妃臉上也緩和下來,叫人扶起了馮錦。

可那一字一句,明麵的訓導,背地裏的羞辱,都紮進了她心裏。直到殿上那對佳人禮成,馮錦沒再抬頭瞧過拓跋浚。她怕一抬頭,看見拓跋浚心疼她的眼神,便不忍在心裏埋下恨了。

一日的禮下來,馮錦的雙膝已跪得麻木。回了房,紅燭搖曳,春妍替她敲著腿,歇了一會兒,便叫卿硯把燭火熄滅。

“夫人,殿下還沒來。”卿硯遞過來一盞熱茶,輕聲道,“是不是再等等?”

馮錦揮手:“不必等了,我又沒有蓋頭要他揭。你瞧今兒那陣勢,我是該懂事些。”

“唉,再怎麼也曾是娘娘的掌上明珠,何苦為妾呢。”

見卿硯已然又轉了兩汪淚在眼睛裏,她忙伸出手去:“卿硯姐姐,我自個兒選的,你就當我是喜歡極了殿下,不委屈。你趕緊替我卸了這滿頭的釵環,戴一整日可沉了。”

拓跋浚恰走至門外,靜靜的回廊中剛好聽得屋裏那一句“我是喜歡極了殿下,不委屈”,惹得他心裏既是甜蜜又是愧疚。

推門進去,叫屋裏的兩人退下,停在馮錦身前,伸手摘下她頭頂的釵。長發如瀑,那張他瞧了八年、一點點從幼童長成少女的臉,越發喜人。

“錦兒。”

她避開他熾熱的目光:“殿下不去世子妃房裏,來臣妾這兒做什麼?”

他不說話,要上前擁她,馮錦笑著歪了身子躲,指指門口:“您怕不是偷了空兒跑出來的吧。”

果真,門口有小廝欲言又止,見馮錦瞧過來,叩首道:“吉時快到了,請世子殿下去新房揭蓋頭。”

“我不去,她既有本事當世子妃,也該有本事把自個兒的蓋頭揭下來。我今兒就住這兒了。”拓跋浚本就不滿今日那些給馮錦難堪的繁瑣禮節,賭氣一般,幹脆坐在了床邊,不由分說將她抱在懷裏。

門口還有下人看著,馮錦驀地慌亂,心跳得密如鼓點,又掙不脫,隻好柔聲勸他:“殿下這是在給臣妾找麻煩,人家做世子妃也是您親口選中的。若新婚之夜讓她獨守空房,趕明兒,該有人說臣妾狐媚殿下了。”

見他終是一步三回頭地跟著人去了那邊,馮錦忽然鬆了口氣。方才被擁過的地方還溫溫熱,臉頰不由得飄了紅霞。可她也還沒有準備好,若是拓跋浚當真在她房裏留宿,怕是更要令人渾身不自在了。

指尖觸及桌上的杯盞,早已沒有先前熱乎,便叫卿硯添新茶。卿硯進來,瞧見她直直地望著拓跋浚離去的方向,歎了口氣:“既舍不得,何必推開,”

馮錦咬了咬唇,收回目光,半晌才道:“皇宮王府,日子本就不好過,姑姑就是錦兒最痛的教訓。這好些事情,就如同沏茶,雖不可緩,但更不可急。”

“那您對世子殿下的心,究竟如何?”

茶葉借著滾燙的開水在瓷白的盞中翻滾、浮沉,最終飄飄然落入杯底,安靜地鋪著。

“究竟如何,我也不知道。可我又不求一生一世一雙人,隻怕看清了心,會更難過。就盼安安穩穩,平步青雲罷。拓跋氏欠馮家的榮華,我要一樣一樣地拿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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