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武十八年冬,建武國最東麵一個不知名的小山脈中,時及初冬末仲冬初,大地已經被白雪覆蓋,天地分為黑白兩色,看起來頗為瑰麗。
山脈深處,十八歲的徐二郎靜靜趴在雪地裏,身上穿著白色的羊皮襖,乍看之下已然和白色的大地融為了一體。
徐二郎手中撐著一把長弓,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十餘丈外的一隻梅花鹿。
“呼~吸~呼~吸~”徐二郎在心底默念著,並隨之調整著自己的呼吸,一股股熱流隨著他的呼吸有節奏地從心髒處湧出,在體內遊走一圈最後又流入少年心髒之中。
而這一股股熱流也正是徐二郎在冰天雪地中趴在雪地裏仍能保持著精神與活力的原因。
不知道那梅花鹿是不是也發現了徐二郎,本來還在山中覓食的它,走到此處就停在了原地,和雪中的徐二郎一樣一動不動,而那雙充滿靈氣的眼睛則是咕嚕嚕地四處打轉,好似在尋覓著心底深處那來自本能感應到的危機。
一人一鹿就這樣僵持著,完美的獵人和機警的獵物隔空對峙。
過了約有半個時辰,縱然徐二郎有著可以保持自己身體活力的呼吸術,此時也感覺到一絲絲寒冷已經刺破他的羊皮大襖和皮膚侵入了他的身體,但是他依舊沒有動彈一下,依舊在心中默念著呼吸的節奏,並控製著自己的呼吸與之相合。
也許梅花鹿也站累了或者是遲遲沒有受到攻擊,心裏的防備也降了下來,於是昂著頭向前又走了兩步。
徐二郎見到梅花鹿終於放下了警惕,心中也是一喜,但是他並沒有因此放鬆自己的心神,依舊死死盯著梅花鹿的眼睛,那是他這一箭的目標。
徐二郎清晰的知道,以自己的力氣是絕對不可能用自己手中的箭矢射穿梅花鹿的皮膚,他想要一擊射殺這條鹿,隻有一個辦法,那就是直接射梅花鹿的眼睛,這樣做遠比一箭射中梅花鹿要難得多,這也是為什麼兩者僅僅相隔十數丈而他遲遲沒有動手的原因。
梅花鹿又往前走了兩步,徐二郎手中的弓此時已經快被他拉成了滿月。
按捺住心中快要繃不住的喜悅,徐二郎努力地對自己的呼吸節奏做著最後的調整,因為他已經等來了最合適的機會,隻要將自己的呼吸節奏調整至最完美,那麼他將鬆開手中的弓弦,給予眼前的獵物最後一擊。
“呼~吸~呼~”
徐二郎呼出自己身體中的廢氣,然後立即屏住了自己的呼吸,身體也在這一刻僵住不動,唯有拉著弓弦的手在這一刻輕輕地抖動了一下,那根緊緊勒著手指的弓弦也刹那間回縮,將上麵的箭矢狠狠彈了出去。
一抹黑色的影子在白茫茫的林間劃過,好似一道黑色的閃電,伴隨著一聲極輕的嗡鳴,狠狠插進那隻梅花鹿的眼睛中。
一道嫣紅的鮮血自那梅花鹿眼中飆射而出,那隻梅花鹿發出一聲慘叫,身體踉蹌著,四蹄在雪地上踩出一片狼藉,然後再也控製不住自己的身體,倒在了雪地中。
徐二郎見到這一幕,再也控製不住自己喜悅的心情,從雪地中一躍而起,顧不得拍掉自己身上厚厚的白雪,以極快地速度跑到梅花鹿的身邊。
梅花鹿倒在雪地中,眼睛中流出的鮮血將大地浸染出一大灘的緋紅。
徐二郎從腰間抽出一把小刀,用手指在梅花鹿的脖頸處摸索了一下,然後用小刀在某一處割出一道拇指長的小口,又是一道嫣紅的鮮血從那道傷口中飆射而出。
徐二郎躲閃及時,並沒有被鮮血濺到,眼看那鮮血將要流盡,徐二郎俯下身子,將嘴巴貼在那道傷口之上,好似小兒喝奶一樣在那傷口之處盡情地吮吸著滾燙的鮮血。
本來將要被寒冷侵襲凍僵的身體在喝下幾口鹿血之後又重新暖和起來,徐二郎咳嗽了幾下,然後從地上抓起一把幹淨的白雪胡亂地抹了一下嘴巴。
徐二郎伸手在脖子上摸出一個用骨頭雕成的小哨子,放在嘴邊狠狠地吹了一聲,一道聽起來尖銳且悠揚,極富穿透力的聲音自哨子上發出,在寂靜的山林中回蕩。
這是他和別人約定好的信號,隻要他吹響這個哨子就代表他已經打到了獵物,到時候他們村子裏的其他人就會順著哨子的聲音前來尋他。
接連吹響了五次哨子,徐二郎心滿意足地躺在梅花鹿的身上,睜大眼睛看著黑色的天空和天上不斷飄落的雪花。看了一會兒之後,徐二郎閉上眼睛,本來因為喜悅激動而略顯有些急促和紊亂的呼吸,也在緩緩地歸於平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