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嵐心熟睡著,可意識卻仿佛來到了另一個世界。
她覺得自己頭上好重,衣服也好重,周圍是暗的,搖晃的,恍惚中,好像聽到嗩呐鑼鼓聲響,夾雜著劈裏啪啦的鞭炮聲,她究竟是睡著還是醒著?過了好半天,周圍終於不晃了,這時一個極富活力的女聲高高響起:“葉小姐,我們到王府啦。”
葉小姐?叫她?一層厚重的簾子突然被掀開,外麵是亮堂堂的,但她頭上蓋著什麼,看一切都是朦朧的紅色。一個粗糙的手拉住她的胳膊將她拽了出來,她踩在地上宛如腳踏棉花一般,那個老婆子又說起話了:“瞧,興王爺出來了,真真是氣度非凡啊!”
嵐心依舊昏昏沉沉,她不懂這人在說什麼,雲裏霧裏,她隻想掀開蓋在頭上的東西好喘喘氣。可那喜婆一把扯住了她的手連聲叫喚:“哎喲我的姑娘呀,可緩著些,那蓋頭得等如意郎君來了才能掀!”說罷周圍都是笑聲一片。這時,喜婆又將她的手往前一送,一個溫暖厚實的手牽過了她的小手,很溫柔卻也很有力量,他牽著她跨過了台階,一路朝前走著,周圍都是鋪天蓋地的祝福聲道賀聲,笑聲音樂聲。這夢,也太過真實了。
嵐心隻覺得自己被人攙著,拿著什麼東西,被人背上一頂就彎了一次腰,再轉個圈被戳一次,又彎了一次腰,最後一次彎腰就被人連推帶搡給送進了房間。這時腦袋上的蓋頭被人給掀開了一角,透露出了一絲光亮。嵐心可也沒眨眼,倒不是不覺得刺眼,而是覺得太累了,實在沒力氣了。那喜婆看了她一眼,忙跟另一個說:“哎喲,我說你那安神茶下的量真是過猛了,瞧這新娘子都沒精打采的,連拜天地都忘了!”
另一個婆子回道:“這不是第一次跟你操辦皇族婚典嗎,手忙腳亂的,下回我肯定知曉了。”
喜婆又道:“也不知田家小姐現如何了,恐怕也和我們這新娘子一樣,被你給灌暈了。”
“田家那邊有李婆子看著,料想不會有事!”
“罷了罷了,趁現在興王爺還在前邊陪客飲酒,你把那香薰拿來,讓她聞一聞,咱們先讓新娘子睡會,免得耽誤了王爺王妃的洞房花燭。”
什麼洞房花燭?嵐心拚命地想要睜開眼睛,但隻覺身子沉重,恍然間隻看見一些人在她附近走來走去,片刻後便徹底沒了知覺。
天亮以後,嵐心還是保持著抱腿蹲坐的姿勢一動不動。
她一早醒來,頭還有些昏沉,睡眼迷蒙地聽人念完了一長串吉祥祝語,依稀就聽懂了早生貴子、百年好合等話語。身體的意識逐漸恢複,竟是渾身酸痛。再看看周圍一片大紅的喜慶裝飾,來來往往又捧衣服發飾,又端茶送水的丫鬟們,她猛然清醒了,扶著床邊站起,腿腳軟麻了好一陣才恢複如常,她靜靜走了兩步,見這些人都畢恭畢敬地低著頭。她看了看自己的身體,又捏了捏自己的臉,四處打量了一番,找到鏡子前一照,立馬“啊——!”的一聲,所有丫鬟嚇得立馬齊刷刷跪在地上:“王妃息怒。”嵐心對著一屋子的人目瞪口呆,她知道發生了什麼,但卻不敢相信,她看著這群人,一步一步緩緩地退回到了床榻上,接著將床兩邊的簾子胡亂地扯了起來緊緊合上蹲坐在床角,縮在那裏一動不動,她需要緩緩,她需要時間去讓自己清醒一下!
這時,屋內的丫鬟都麵麵相覷,誰也不明白為何新婚的王妃會有如此大的反應。覓夏看了看領頭的女官,小心翼翼地開口:“杏兒姐姐……”
杏兒卻未動,隻是輕聲道:“王妃許是不太適應,你們先下去,晚些時候再來給王妃梳妝打扮。”
覓夏和覓冬互相看了一眼,這才慢慢退了出去。
沒一會,屋子裏便隻剩了嵐心和杏兒兩個。可嵐心還抱著自己的腦袋拚命想讓自己醒過來,她不想來這,她不想舍棄在千年後的一切,她的家人朋友,她的電腦手機,她所學的一切一切。
杏兒在外輕聲道:“王妃,屋子裏沒那麼多人了,您不必含羞拘束。”
嵐心卻恍若未聞,杏兒等了半天,見裏麵沒什麼反應,有點擔心道:“王妃是不是身子不舒服?用不用奴婢找太醫來瞧瞧?”
嵐心這才有了反應,她趕忙回道:“沒有!不用醫生!”她稍稍地掀開了簾子一角,見外麵果然隻有她一個,於是才小心翼翼地往外麵挪了挪身子。有千百個問題想問,可是她又不敢一股腦都問,更不知從何問起,隻好呆呆地和杏兒對視。
杏兒朝她微笑行禮:“奴婢服侍王妃梳洗更衣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