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王趕回府上的時候,已經是深夜,夜幕籠罩在南疆,路邊幽暗昏黃的光砸在他的眼底蕩漾,他的手邊拿著一封信,是崔舒從京城遙寄而來的。
金絲紫金青緞走蛟紋,在府門口燈籠的照耀下,顯得矜貴耀眼,門前的丫鬟太監跪滿一地,一臉恭敬道:“參見陵王殿下。”
陵王走進府中,他被流放到南疆已經兩月餘,南疆氣候濕熱,雖是秋天,還有餘暑,那隻在夏天開的花,仍舊在院子裏花枝招展,搖曳生姿。
房裏燃著南方獨有的熏香,微煙飄渺。那崔府的夫人和崔少簡正在金漆紫金色小桌案上麵色凝重的在看一副地圖。
抬頭看見陵王,他們從桌案旁起身,向他行禮。
房裏的丫鬟太監有眼力見,一聲不吭便退了下去。
陵王將房間的門關了,把手裏的信件遞給崔少簡,凝眸淺笑:“崔舒來信了。”
崔少簡眼睛亮了一亮,從陵王的手裏急切的拿過信件,點上一盞明亮的蠟燭,展開來看。
他麵不改色,直到看到“願與君同進退,攻下王城”的字樣時,臉色變了一變,將信捏著一團,就著蠟燭的火光,燒了。
崔少簡走到陵王身邊:“這不是崔舒寫的信。”
不是疑問句,是肯定句。
陵王站在窗前,看皎潔明亮的月亮。清麗的光灑在他的臉上,讓他此刻看起來十分的不真實。
他點點頭說:“是崔靈寫的。”
信沒有署名,但是字跡他認識。
崔少簡望了他一眼,眼裏情緒晦暗不明。
“靈兒是為何如此?”他問。
京城的消息封鎖了,去往皇城的密探皆無功而返,崔靈在皇宮的境遇,他一無所知。
陵王冰涼的指腹緩緩放在窗柩上,一聲聲的扣著,在寂靜的夜裏,聲音顯得格外清晰入耳。
他緩緩地開口:“聽說,崔靈的孩子被過繼給了宮裏的容妃。”
信是從皇城走水路,一路順流南下,隻經過一天一夜,便到了他的手裏。
而寫信的時間,推測來正是皇上下旨將孩子奪走的那天。
他們在京城沒有耳目,隻憑一個信使,連接南北。
崔少簡踉蹌了一步:“皇上怎麼會?”
他鋌而走險帶著夫人從皇城一路追隨陵王南下,留崔靈一人在京城,就是抱著皇上雖是討厭崔家,但仍對崔靈抱有愧疚疼惜舊情的心思。
但是這封信,和這封信背後的緣由,打破了他的幻想。
陵王眼疾手快扶住崔少簡,道:”伯父,一旦坐上皇上這個位置,心思就難以揣測了。”
皇上對崔靈是不是真的有感情,誰也不知道。
“那我們該如何?”
崔少簡抿著唇問,臉色越發蒼白,他知道,在位高權重的皇上麵前,他們沒有任何的籌碼。
陵王沉思。
一輪明月高高的掛在天上,飛彩凝暉。天空隻零零落落的點綴著幾顆星星,夜色很重,霧氣濕氣如鬼魅般在不注意間侵入人體,帶來一陣顫栗的失意。
“伯父,是時候了。”
他突然沒頭沒尾的說了這麼一句讓人摸不著頭腦的話。